屋顶的瓦片十有九漏,雨天时,屋里接水的破陶罐叮咚作响,倒比人声还热闹些。
街口的烂泥地里永远积着不知是雨水还是尿水的黑洼,踩上去“咕唧”一声,能溅起三寸高的腌臜。
这里的活物分三种:半死不活的,死了没埋的,和拼命想活的。
天没亮时,就有佝偻着身子的老乞丐在翻馊水桶。
晌午时分,几个满脸菜色的赌徒蹲在墙角掷骰子,骨制的骰子在破碗里转动的声响,比他们说话的动静还大。
到了夜里,那些挂着破布帘的矮屋里会亮起昏黄的油灯,脂粉混着汗酸的味道从门缝里钻出来,在整条街上飘成一层看不见的雾。
最瘆人的是街尾那棵歪脖子老槐。
树干上钉着块褪色的红布,下面总堆着些霉的馒头和干瘪的供果——那是给“街神”上供用的。
据说三十年前有个妓女吊死在这树上,后来但凡有人在槐树下说她的闲话,不出三日准要倒大霉。
可就是这样一条街,每日破晓时分,依然会有人挣扎着从破棉絮里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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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咬着牙,把昨夜咽下的苦水混着血沫子一起吞回肚里,然后继续在这漏雨的屋檐下,活过又一个看不到头的日子。
毕竟在这漏瓦街上,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就已经是桩了不起的本事了。
李当归跟着谢春花来到了漏瓦街。
月光被两侧歪斜的屋檐切割得支离破碎,在泥泞的路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空气中飘荡着劣质酒水和排泄物混杂的酸臭味,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蜷缩在墙角,听到脚步声也只是懒懒地抬了下眼皮。
远处破败的木屋里,传来男女调笑的荤话,夹杂着床板吱呀作响的声音。
一个女子高亢的呻吟突然划破夜空,吓得李当归差点跳起来。
谢春花见李当归这副模样,掩嘴轻笑,指尖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手腕:"小郎君怎么脸这么红?莫不是被这夜风吹病了?"
李当归慌忙避开她的触碰,耳根烫得厉害。
他从未想过白虎城还有这样的地方——与百草堂所在的城西相比,这里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那些露骨的声响让他手足无措,连走路都变得同手同脚。
谢春花忽然放轻了声音:"对不住啊。姐姐家里穷,只能住在这样的地方。"
她垂下眼睫,在月光下竟显出几分楚楚可怜:"让你见笑了。"
"不不不!"李当归连忙摆手,差点被地上的瓦片绊倒,"春花姐别这么说。我家其实也比这里好不到哪去。"
他想起百草堂漏雨的屋顶,语气不自觉地低沉下来:"生活不易,我知道你一定过得很辛苦。"
谢春花怔了怔,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
她忽然贴近李当归,红唇几乎擦过他的耳垂,声音酥麻入骨:"小郎君你怎的这般讨人喜欢?叫姐姐该如何是好呢"
温热的吐息带着梅子酒的香气,李当归顿时僵在原地。
他结结巴巴地后退半步:"春、春花姐你别老开玩笑我们快些走吧,我待会还得回家"
"好都听小郎君的"谢春花笑吟吟地应着,转身时眼底掠过一抹得逞的精光。
她轻抚鬓,在心里暗道:你还想回家?今晚不把你折腾的下不来床,老娘就不叫谢春花
又拐过两个弯,谢春花突然停下脚步。
她指着前方一间小屋:"到了。"
她故作羞涩地绞着衣角:"小郎君可别笑话姐姐家里破。"
李当归望着那摇摇欲坠的门板,认真摇头:"不会。"
夜风吹过漏瓦街,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
小屋的破窗里透出微弱的灯光,像野兽等待猎物时眯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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