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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信屯來掃堂子以後,元茂屯的人又在唐抓子的屋裡院外,起出好些東西來。從別的地主們的院套裡、馬圈裡、雞窩裡、障子下,以及一切想象不到的地方,起出各種各樣的財物、糧食和衣布。有些地主,明知他們的日子不會再來了,卻敵視窮人,寧可把財富扔在地下,漚壞,黴掉,爛完,也不交出來。他們失敗了,財寶槍支先後露面了。地主們的心,都像杜善人說的:“像一盆糨子似的了。”

富農李振江,老百姓管他叫“地主尾巴”。這一年來,他使盡計策,掩蓋著自己的面目,在院子裡餵豬,在上屋裡養雞,裝作勤懇、誠實和可憐的模樣。兒童團瞭哨,卻發現他悄悄地跟地主們來往,把打聽到的屯子裡的情形,告訴現在已經不好活動的他的侄兒李桂榮。

這回工作隊到來以後,李振江的八匹馬,六匹拴到了貧僱農的槽頭。對這事情,他是分外懷恨的。但他好像藏在窟窿裡的長蟲似的,一時伏著不動,等待鑽出的時期。劃階級,定成分以後,他又到處轉。屯子裡鬥錯了中農,他喜在心尖,尋思中農都會來靠近他了。

富裕中農胡殿文,劃成小富農,割了尾巴。胡家四匹馬,農會徵收了兩匹。這麼一來,謠言又像黑老鴰似的飛遍全屯。有的說:“中農是過年的豬,早晚得殺。”有的說:“如今的政策是殺了肥豬殺殼郎。”這些謠言起來以後,全屯的中農都來農會,自動要求封底產,有的說:“把我家也封上吧。”有的說:“反正都得分,趁早把我家封上。”還有的跑到老初家裡,要求他道:“老初,我家還有一條麻花被,你們登記上吧。”人們謠傳著,有兩匹馬的,要勻出一匹,有兩條被子的,要勻出一條。開貧僱農大會,中農都不叫參加,他們疑心更盛了。中農娘們走到隔壁鄰居去對火,站在灶屋裡,就嘮開了。

“眼瞅地主鬥垮了,榨乾了,光剩下咱們了。”

“嗯哪,眼瞅輪到咱們頭上了。”

有的中農,幹活懶洋洋,太陽曬著腚,還不起來。下晚不侍候牲口,馬都餓得光剩一張皮,都趴窩[1]了。

有的中農,原先是省吃儉用的,現在也都肥吃肥喝了。“吃吧,吃上一點,才不吃虧。”他們起初把肥豬殺了,頓頓吃著大片肉,往後,殼郎也宰了。他們說:“咱給誰喂呀?”

有的中農,也學地主樣:裝窮。他們把那稍微好點的東西:被子、棉襖、甚至於炕氈和炕蓆,都窖起來。十冬臘月天,土坯炕上,不鋪炕蓆,也不蓋被子,孩子們凍得通宵雀叫喚,老孃們也都鬧病了。

李振江娘們,原先不敢出頭露臉的,這會子也出來串門。她走到中農的家裡,裝做對火、借碗,起初光是唉聲嘆氣,啥也不說,往後,她假裝驚訝地說道:“哎喲,這大冷天,你們被子都不蓋?”經她一點,中農意見更多了。

蕭隊長從三甲來信,要農會反映中農的情況。郭全海找著婦女小組和兒童團,問到上面這一些情形,自己騎上馬,跑到三甲,報告蕭隊長。他在那裡參加了一個黨的活動分子會,蕭隊長分析了情況,並且告訴同志們,團結中農,是今後的重要的工作。各個屯子,要派軍人家屬和積極分子,瞭解中農,傾聽他們的意見,防止壞根拆散貧僱農和中農之間的親密的團結。

回到屯子裡,郭全海佈置了這個工作。

舊曆年關,眼瞅臨近了。屯子裡還是像燒開的水似的翻滾。各個小組算細賬、鬥經濟的屋子裡,燈火通明,黃煙繚繞。天天下晚,熬到深夜,熬到雞叫。

中農劉德山跟李大個子出擔架去了。劉家女人是一個勤儉老實的娘們,幹活頂個男子漢。早先,她也參加了婦女小組,往後,耳朵裡灌進些謠言,她有點犯疑,不敢邁步了。屯子裡鬥了偽滿牌長[2]、富裕中農胡殿文以後,她越發毛了,再不敢到農會里去。

這以後,李振江娘們常來串門。李家女人叼個大煙袋,一來就上炕,一隻腿盤著,一隻腿蹬在炕沿。她們嘮著嗑。李家女人一張嘴,就嘆氣:

“唉,如今的世事,誰也不知道明天又該怎樣了。”

劉德山的女人平靜地說道:

“反正我不怕,狗剩子他爹上前方去了,咱們也算參加了。”

李振江娘們冷笑道:

“你那算啥?還是要鬥,你瞅,如今在農會里掌權當令的,有中農嗎?”

劉德山女人點一點頭道:

“嗯哪,沒有中農。”

李振江女人湊攏去說道:

“他們開會幹啥的,都瞞得絲風不透,咱們底厚一點的人家,啥也不摸底。”

劉家女人說:

“嗯哪,早先開會還有人來吆喝一聲,如今也沒有人來叫了。”

“開當緊的會,不叫咱們,派車派飯,都有咱們的一份。”

“嗯哪。”

李家娘們看見劉大娘聽信她的話,就進一步編造:

“派車派飯還不算啥,前屯還抓中農去蹲笆籬子呢。”

劉德山女人的孃家是在前屯,也是中農,聽到李家女人這句話,猛吃一驚。可是不一會,她清醒一點,就不相信了,她孃家的兄弟,昨天還來過,沒有說起這件事。

她問道:

“誰蹲笆籬子了?”

老李家女人胡亂編說道:

“老施家。”

老劉家女人抬頭瞅著她說道:

“老施家?咱們屯子裡沒有姓施的呀。”

老劉家女人過門二十來年了,還是管孃家的屯子叫“咱們屯子”。李振江女人露了馬腳,慌忙說道:

“沒有老施家?那我記錯了。反正這個政府的政策,咱們摸不清。”

劉德山女人同意她末尾的話,點一點頭。李振江女人影影綽綽地又說了些小話,就叼著菸袋,一跛一跛地走了。在她身後,在老劉家的臉上和心上,留下一個陰陰悽悽的暗影。她尋思著,胡殿文的家底,也不過跟她家一樣,就是多一個牲口,可是也鬥了,不定老李家的女人的言語,有一些道理。她思前想後,一宿沒睡好。第二天,吃完頭晌飯,她牽著她家一個老騍馬,外帶一個馬駒子,來到農會。為著不叫鬥,不丟臉,她獻出兩馬。農會卻不收,老初說:“你先放著吧。”一聽這話,她臉色變了。她還記得早些日子,地主假獻地,農會也是這麼回絕的:“你先放著吧。”這就是說,往後再來收拾你。把馬牽回來,她又想起李振江娘們的話來:

“如今的世事,誰也不知道明天又該怎樣了。”

三星高了,劉大娘躺在炕上,翻來覆去,老也睡不著。正在這時候,有人叫門,細聽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她尋思著:“這會還有誰來呢?”她想起從前她隨著大夥鬥爭地主時,也是叫一個女人,去叫地主的門的。她慌慌張張,不知咋辦好。敲門的聲音越來越緊急。她翻身起來,才披上棉襖,門外又叫了:“劉大娘咋不開門呀?是我呢!”這個聲音很熟悉,很溫和,她介面答道:

“是你嗎,趙大嫂子?”

她三步並作兩步,走去開啟插著的柴門。她的心都敞亮了,趙玉林媳婦是一個老實厚道的婦女,平常和她談得投緣。她把她引到上屋,拍掉衣上鞋上的幹雪,叫她上炕。趙大嫂子盤腿坐在炕頭上,跟狗剩子逗一會樂子,兩個女人就嘮著家常。趙大嫂子問:

“你們掌櫃的上前方去幾個月了?”

聽到問這話,劉大娘鬆一口氣,拿出煙笸籮和旱菸袋,一面把黃煙捏碎,往煙鍋裡裝,一面從從容容回答道:

“三個多月了。說只去四個月的,這會子該回來了。”

趙大嫂子看她遞過菸袋來,笑著說道:

“你抽你抽。劉大爺這回功勞可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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