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抱柴火
五十文?
余幼嘉细细品味这几个字,半晌之后,才露出了一个笑。
李四娘与王五本都在焦急之中,见到这个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俱是胆战心惊。
王五结巴道:
“小恩公笑什么,您,您莫不是”
莫不是疯了不成?
怎么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
要知道,先前小恩公在城门口收柴火的时候,一抱柴火可就二十文,现如今柴火的价涨了两倍不止,今年的冬日还格外冷
无柴,无炭想要过冬,只怕是难上加难!
余幼嘉唇边的笑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终难以自制,弯腰俯身哈哈大笑。
她笑的极为尖利,癫狂,笑声虽大,却一点儿不见笑意。
而后,刺耳的笑声才在某一刻轰然崩碎,余幼嘉上一瞬还在笑,下一息,骤然收束。
动,静之间,转折之快,令人咋舌。
余幼嘉面无表情,便重新成了面容清冷的少年郎:
“疯了,确实是疯了。”
“原先我听到流民缺粮的时候,还觉得这县令是要抛弃流民,现下来看,他也没准备给崇安的其他百姓活路。”
“而百姓们,哄抢木材,抬高柴炭价格自己未必也多想活。”
都疯了,全部都疯了。
上至杀害忠臣的皇帝,下至平头百姓,全部都疯了。
连崇安县这种尚且能用银钱买到东西的县城,形势都如此严峻,流民们原先离开的地方,还不知道有多炼狱!
余幼嘉垂下眼,深吸了几口气,却仍然头疼不已:
“你们最近得分外小心一些,城中有官兵都乱的不成样子,城外无律法,只会更差”
李四娘与王五听了嘱咐,俱是心中越难受。
余幼嘉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道:
“王五,若你找不到木头,便去我家中取,原先在城门口收的那几车柴火里不乏粗木料,挑拣一下,应该能用得上。”
王五上前一步,规规矩矩道:
“那既然不用我的木料,价格便再低一些”
“不必。”
打断王五的,是余幼嘉果决的声音:
“几文钱的蝇头小利就算了,你们二人若真有心,闲时便在草屋下挖个小地窖出来罢。”
面前的两人皆是一愣:
“地窖?”
地窖不都是用来放东西的吗?
他们现下家中一穷二白,哪里有什么东西可以存放
余幼嘉抬头看向无雪灰天,道:
“对,起码得挖一个能容你们二人藏身的地窖。”
容纳两个人藏身的地窖
李四娘与王五两人霎时愣住,不约而同的都想起了原先藏在草垛中的情况,那时候是怎么回事呢?
流民,暴乱
他们当真是怕死了流民会突然冲入家中
小恩公的意思,听着竟像是往后也会有此境况?!
两人勉强从担惊受怕中回神,正要拉着余幼嘉细问,可一抬头,却见余幼嘉不知何时已经离开,再无半点踪迹,只有被放在井边的一小块银角,提醒着两人刚刚有何人来过。
王五沉默着,好半晌,突然重重叹了一口气:
“小恩公,对咱们当真是仁至义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