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醉川没看她,只是仰头灌下一口烈酒。
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他能清晰感觉到城隍之力在血管里沸腾——这次不是老十岁的代价,是用活人最炽烈的生机,去撞一撞那千年的冰墙。
虚影的目光终于落向他。
刹那间,陆醉川的意识被卷入洪流。
他看见雪夜的城隍庙,年轻的城隍捧着铜符跪在神像前,誓言震得烛火摇晃;看见百年后的阴脉裂隙,他以身为饵引邪祟入瓮,战甲被撕成碎片,血滴在雪地上开成红梅;看见五百年后,他坐在封印旁的石墩上,用枯枝在地上画酒坛,嘴里哼着走调的酒谣——那是陆醉川前天才教给小九的调子。
"原来你也爱喝酒。"陆醉川的意识在轰鸣中轻笑。
最后一幅画面里,初代城隍的手抚过青铜令牌,眼神里全是疲惫:"我守了太久,久到连自己都快忘了,要守的究竟是封印,还是人间的烟火气。"
陆醉川的魂魄被扯得生疼。
他咬着牙,将城隍印按在胸口——那是传承的印记,此刻正出灼热的光。
当两种力量在识海相撞时,他听见自己的骨头出脆响,不是衰老的征兆,是某种更古老的东西在苏醒。
虚影的身形开始模糊。
那道金色锁链"当啷"坠地,在青石板上砸出深痕。
陆醉川看见虚影的面容终于清晰:剑眉星目,左眼角有颗泪痣,和他在铜镜里的模样,像到几乎能重合。
"愿你比我更自由。"
低语消散在空气里时,青铜令牌"啪"地落在陆醉川掌心。
他望着令牌上新浮现的纹路——那是朵六瓣梅花,和小九帕子上的刺绣一模一样。
石室的震动突然停止了。
玄风长老踉跄着扶住石壁,额角全是冷汗:"这动静禁忌之地的封印"
神秘少女重新蒙上黑纱,转身时袖中滑落半张泛黄的纸页,上面隐约能看见"阎罗"二字。
她弯腰拾起,抬眼时目光扫过陆醉川掌心的令牌:"他把最珍贵的东西给你了。"
陆醉川没答话。
他盯着掌心烫的令牌,忽然感觉体内多出一股力量——不是城隍之力,更厚重,更温和,像春夜的雨,正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里渗。
小九摸索着抓住他的手腕,将半块桂花糕塞进他手心。
盲女的手指冰冰凉,却带着股甜丝丝的温度:"哥,甜。"
陆醉川低头笑了。
他把桂花糕塞进嘴里,甜味混着嘴角的血,在舌尖漫开。
远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不知是禁忌之地的封印在松动,还是更深处的什么,被这缕新生的城隍之力惊动了。
他握紧令牌,能听见里面传来极轻的、类似心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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