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滴雨砸在帐篷顶时,陆醉川正低头用袖口擦小九沾了泥沙的鞋面。
水珠顺着帆布褶皱滚下来,落在他手背上,凉得惊人。
"川子哥,"小九的盲眼忽闪两下,指尖轻轻点了点他手腕,"有东西在往地下钻。"
话音未落,帐篷外的风突然卷起尖啸。
陆醉川抬头,透过被雨打湿的帆布能看见铅灰色的天幕,像块浸了水的破棉絮沉甸甸压下来。
沈墨寒不知何时站到了帐篷口,银簪在雨雾里泛着冷光,她侧耳听了听,忽然转身:"醉川,去看看轮盘。"
这四个字像根细针,扎得陆醉川后颈紧。
他大步走向帐篷角落的檀木匣——那是他们用三重符咒封护的命轮存放处。
指尖刚触到匣盖,便觉不对:本该烫的符咒温度降得厉害,像块被丢进冷水的火炭。
"开。"他低喝一声。
赵霸天挤过来,粗粝的手掌按在匣锁上,铁掌一错,铜锁"咔"地崩成两截。
匣内空了。
雨幕里炸开一声短促的抽气。
分裂派的弟子们先是愣住,接着便有人按剑后退,徐昭然的玄铁剑在鞘中出轻鸣。
陆醉川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雨声——那是用百年雷击枣木刻的匣子,外层封着沈墨寒的"锁魂符",内层浸过他的城隍血,除非
"魂引术。"沈墨寒的声音像块冰,"我刚才在匣边闻到了阴香,是用生魂炼的引魂香。"她蹲下身,指尖在匣底划过,沾起一点暗褐色的粉末,"这是掺了百日红的灰烬,能屏蔽术法波动。"
帐篷里的空气骤然凝结。
徐昭然突然拔剑指向最近的分裂派弟子:"是你们干的?"那弟子慌忙后退,腰间的玉佩撞在木箱上,出脆响。
"都收剑!"陆醉川一掌拍在案几上,檀木瞬间裂开细纹,"现在猜忌有什么用?"他转向沈墨寒,酒葫芦在腰间晃了晃,"能追吗?"
"追阵已布。"沈墨寒从袖中抖出七枚青铜钉,"我在轮盘上种了影踪印,只要它还在阳间,就能顺着气走。"她将铜钉插入帐篷四角,最后一枚按在陆醉川掌心,"霸天带二十人往西北,醉川跟我去东边——"
"等等。"赵霸天突然扯住她衣袖,浓眉拧成疙瘩,"方才我去巡营,看见三队的老张头带着人往林子里钻,说是去捡干柴。
现在想想,这雨下得邪乎,哪来的干柴?"他拍了拍腰间的飞蝗石,"我带青帮的兄弟去截,要是真有内鬼"他捏紧拳头,指节白。
陆醉川按住他肩膀:"小心陷阱。"
赵霸天咧嘴一笑,露出被烟草熏黄的牙齿:"老子在上海滩混的时候,陷阱见得比米多。"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门帘掀开的刹那,陆醉川看见他背后的影子被雨水拉得老长,像条扭曲的蛇。
"走。"沈墨寒拽了拽陆醉川的衣袖,转身往帐篷后走。
小九摸索着要跟上,被陆醉川按住肩膀:"留在帐篷里,别乱跑。"小九抿了抿唇,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酒葫芦,算是应了。
雨越下越急,两人踩着泥泞往东边林子走。
沈墨寒的银簪突然泛起幽蓝光芒,她猛地停步:"就在前面。"
林子里的树被雨打得东倒西歪,陆醉川看见前方岩石后有团黑影闪过。
他摸出酒葫芦,对着嘴灌了一口——凉酒入喉,烫得他眼眶酸,金纹顺着眼底爬上来,像撒了把碎金。
"出来。"他低喝。
岩石后转出个人,是徐昭然。
他浑身湿透,玄铁剑垂在身侧,剑刃上沾着暗红的血。
"是我。"徐昭然声音颤,"我我本来想偷偷把轮盘带走,可走到这儿"他突然抱住头,指甲几乎掐进头皮,"有个声音在我耳朵里说,说只要拿到轮盘,就能让玄风派重振"
陆醉川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