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的鞋尖轻轻磕在古镜前的青石板上。
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撞着胸腔里那团沉睡千年的记忆。
判官笔在掌心烫,笔杆上的纹路与她掌纹严丝合缝——这是属于无眼判官的刻痕,此刻正随着她指尖渗出的血珠,与镜面产生共鸣。
“小川哥。”她回头时,陆醉川的断刀正劈开最后一个扑来的青面怨灵。
刀身金血淋漓,在他鎏金瞳孔里晃出细碎的光。
他额角的皱纹突然深了几分,像是被岁月刻刀猛然划了一道——这是过度使用城隍之力的征兆。
小九喉咙紧,二十年前那个总把剩酒坛塞给她的青年,此刻连鬓角都泛了白。
“写!”陆醉川咬着牙,断刀横在身侧,挡住左侧扑来的红毛厉鬼。
刀背撞在鬼爪上的闷响里,他听见自己骨骼出的脆响,“老子还撑得住!”
沈墨寒的声音从左侧传来,带着破风的锐响。
她手持阴阳镜,镜面映出九宫八卦,指尖掐着“锁魂诀”,每道符光落下都在地面烧出焦黑的纹路:“古镜承受不住三次冲击!小九,最后一笔必须在三息内完成!”她间的银簪断裂了一根,碎黏在汗湿的额角,眼底的血丝像蛛网般蔓延——这是强行调用天官境力量的代价。
小九转回头,镜面里的倒影开始重叠。
千年前景象如潮水涌来:年轻的无眼判官跪在镜前,笔尖刚写完“判”字最后一竖,邪神的触须便穿透了她的后背。
鲜血溅在镜面上,将未完成的封印染成暗红。
此刻镜中,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女正朝她伸手,唇形分明在说:“替我写完。”
“我替你写完。”小九轻声道。
判官笔悬在镜面上空三寸,笔尖的血珠终于坠落,在镜心晕开一朵金莲。
她手腕轻抖,笔锋如龙蛇游走,第一笔“断”字刚落,镜面便出钟磬般的清响。
原本缠着古镜的黑雾像被刀割,嗤啦一声裂开半尺宽的缝隙。
邪神的咆哮震得穹顶石屑簌簌下落:“你敢!当年你连最后一笔都写不完——”
“当年我死了。”小九的声音突然冷如霜刃,笔锋重重一顿,“现在我活着。”
“命”字的最后一竖划下时,陆醉川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崩断了。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颈椎出的咔嗒声,皮肤以肉眼可见的度失去弹性,连握刀的手都开始抖。
但他不敢停,断刀挥得更快,金血顺着刀纹滴落,在地面烧出一个个小坑——这是阎罗境力量与凡躯对抗的代价。
“还差一笔!”沈墨寒的阴阳镜突然爆出刺目白光,镜面浮现出“阴阳两界阵”的完整图纹。
她咬破舌尖,血珠溅在镜心,阵法瞬间活了过来,天地间的清浊二气如江河倒灌,顺着镜面纹路涌进古镜。
“接住!”
小九的指尖沁出更多血珠,顺着笔杆渗进“令”字的起笔处。
这是判官笔的血契,以转世者的精元为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