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底的火把在穿堂风里摇晃,将众人的影子扯得歪歪扭扭。
陆醉川的指尖还残留着碑面灼烧后的刺痛,那七个血字像烧红的铁签子,正一下下往他眼底扎。
沈墨寒的绣鞋尖被火星烫得轻颤,她却像没知觉似的,突然蹲下身去——刚才火把掉落时,她瞥见碑底有行极小的阴文,此刻正用指甲刮去积尘。
"墨寒?"玄风长老的声音带着老年人才有的颤音,他枯瘦的手按在腰间玉牌上,那是玄风派镇派法器"定魂铃"的引。
但这一回,玉牌没像往常那样烫,反而凉得渗人。
"是是封印的契文。"沈墨寒的指尖突然抖,她抬头时,火把的光映得她眼尾红,"碑上的血字不是警告,是规则。
每十年要献祭一人,用魂魄镇碑,否则封印就会松动。"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而且这规则改不了。"
洞底的空气突然凝住了。
小九原本搭在陆醉川背上的手慢慢收紧,盲女特有的敏锐让她最先捕捉到气氛的变化,苍白的小脸转向沈墨寒的方向:"姐姐什么叫改不了?"
玄风长老的胡须抖得更厉害了。
他活了一百二十岁,见过黄河水倒流,见过山精拜月,却从没见过这种把人命当算盘珠子拨的规矩。"要不让抽签?"他喉结动了动,说出这句话时,自己都觉得齿根苦,"生死有命,抽中谁谁去总比争得头破血流好。"
"不!"小九突然拔高了声音。
她本是哑巴,这一声喊得极吃力,像破风箱漏了气,却带着股子决绝的狠劲。
她摸索着抓住陆醉川的衣袖,盲眼上的白翳微微颤动:"我们是来救人的,不是来送死的!
哥哥说过要带大家回家,要护着山西那些小娃娃不能说话不算数!"
陆醉川心口的旧疤又开始疼了。
那是三年前在山西,他为救被阴兵掳走的孩童,硬接了红袍老道三记尸毒掌留下的。
此刻疼得他额角沁出冷汗,却也让他想起那孩子攥着糖人断气前,沾着糖渣的手还在往他掌心塞半块山楂——他说要带小爷去看灯市的,结果小爷的魂现在还在城隍庙供桌上摆着。
"小九说得对。"沈墨寒突然站起来,绣着缠枝莲的裙角扫过满地碎石。
她从袖中取出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这碑的术式是前朝太祖用十万将士血祭封的,因果链早烙进石头里了。
但未必没有转圜。"她的指尖抵住眉心,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我记得《阴阳秘录》里提过,上古封印有愿力破局之说,若献祭者是是自愿的呢?"
话音未落,洞外的风突然一滞。
众人同时转头。
黑暗里走出个穿玄色大氅的男人,眉眼生得极俊,却带着股子阴寒的甜腥气——是上古邪神的谋士。
他手里转着枚黑色玉简,笑起来时,眼尾的红痣像滴凝固的血:"沈姑娘好学问,可这碑的术式哪有什么自愿?"他抛了抛玉简,"不过我倒有个法子,你们交出一人,我保其余人十年周全。
如何?"
陆醉川没接玉简。
他盯着那男人的喉结——刚才对方说话时,喉结动了两下,这是说谎的征兆。
三年前在天津卫,他跟着赵霸天混码头时,没少看那些欺行霸市的老痞子说谎,都是这副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