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监李德赶忙打了个千儿,附上前说:
“锦王殿下,此乃昭华殿宸妃娘娘。”
澹沉玉心中立刻了然。
即使他出征一年在外,也听闻过这位宠妃的盛名。
传闻她是大瑾国遗留的皇族公主,高雅华贵,深得圣宠,陛下为了她甚至不惜在百废待兴之际,大兴土木,修建了一座新的殿宇专门供她居住。
他唇边笑意淡淡,瞟见不远处火刑台上的俘虏后,话锋一转。
“说来,宸妃娘娘方才跳得如此卖力,皇兄须得说话算话才是。”
当顾清禾以为他种种举动,会惹怒澹无辞时,没想到,澹无辞眯了眯长眸,竟未置可否。
那几名战俘最终得以被贬为庶人,流放塞北。
就是那么几段交谈,让顾清禾在心里默默断定: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锦王在皇权面前竟有这种特权。
即使兄弟二人不和,可澹无辞并不敢轻易动他。
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那么她……或许可以利用锦王的手,来帮助自己。
宴席继续,顾清禾看着殿上的帝王一杯接一杯喝着闷酒,似有醉意。
她悄悄从席间抽身,去到了殿外不远处的太液池。
今夜月色正好,映在水池中的一弯新月格外动人。
她不知为何莫名笃定,觉得那人一定会来。
果不其然,很快便有一道清亮的声音唤住了她。
“宸妃娘娘。”
循声望去,见那人正伫立在一地月光处,身上像披满了一层银霜。
他形貌俊朗,眉如墨画,不似澹无辞般阴郁,却平添了几分风雅的少年气。正手持一柄折扇笑吟吟站在那里。
四下并无人随侍,只有他一人。
顾清禾心头一跳,不动声色地敛眸,立刻道:
“锦王殿下安好。”
她不知该如何提起,如何利用他帮到自己,眼下更辨不清他对自己的态度,只能先察言观色。
他却突然开口。
“今日那舞台,本王已经派人去查验过了,确实被人动过手脚。想必娘娘盛宠,在宫中也树敌不少罢。”
“宫中姐妹无分彼此,王爷说笑了。”顾清禾低下头,见冷了场子,忙继续寒暄。
“王爷从边境归来,风尘仆仆,可是辛苦了。”
澹沉玉颔首,目光炯炯地看着她,眉心微蹙。
“是啊。听闻大瑾是娘娘的母国,我虽带军出征,却是个只懂文墨的闲散人,只是被迫顶了虚名,并未亲手做下那些攻伐之业。还望娘娘勿要对本王生了芥蒂。”
哪壶不开提哪壶。
闻得“大瑾”二字,顾清禾喉头微紧,却又知他是个愿意同她解释的。
可见对她并没有排斥之意,像是个可以笼络的。心下才略略安稳些。
“无碍。已是旧时人事,不提也罢。”
话音落罢,顾清禾也在心底悲凉,何时她已经能云淡风轻说出亡国这件事,只为了冠冕堂皇的体面。
空气再度陷入沉默,锦王不再言语,只静笑着看向池中一弯新月。她也想不出什么话题,一时静谧。
这厢,忽然有风吹过,她忍不住抬手撩了下吹到脸上的鬓发。
只这一抬手,令澹沉玉立刻敏锐地皱起眉。
“你用过玉露琼脂膏?”
用过那秘药的人,曾经的疤痕处不能说了无一丝痕迹,而是会泛着淡淡的青白色。
借着月光,澹沉玉一眼便看出了她刚刚抬手时,手臂某处肤色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