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
提灯听见进门处的问话声才徐徐侧过身来。
谢九楼只觉嗡的一声,呼吸骤停,血气上涌。
——提灯只随意披了件暗缎里衣,其余地方不着寸缕。那里衣不合他的尺寸,又宽又大,遮过腿根,是谢九楼的。谢九楼先前和他行房时脱下的。
这都没什么要紧,若说是提灯随意捡了一件,没仔细看,便也过去了。
提灯就站在昏暗的烛光里和谢九楼对视着,眉眼冷淡,笔直细长的两腿内侧,有几注已流到膝窝。
谢九楼定住呼吸,好不容易才稳了声音又问一遍:“你在做什么?”
提灯面色波澜无惊,自顾转回去:“总流着,不舒服。”
“你就死命按出来?”谢九楼疾步过去,又蹲下去搅了搅水,质问道,“水也是凉的。这会子又不怕冷了?”
这还不够,谢九楼抓起提灯搭在盆边的干净抹布,紧攥着递到提灯眼前,急急道:“这东西又是做什么的?抹布糙成这样,哪里能拿来擦这种地方?”
提灯缄默不语。
谢九楼将抹布往水里一扔,端了盆就出去:“床上盖着,别着凉。”
换了热水回来,只见提灯还站在那,是动也不动,一寸都没挪。
谢九楼放好水,往屋里另一头扬下巴:“不是叫你去那?”
“何必。”提灯从水里捞出被谢九楼换好的锦帕,被抢走也懒得争,“平白脏了床,又收拾一场。”
谢九楼还要再劝,眼珠子忽地一转,又闭了嘴,只冷笑道:“那你可站好。”
——
经此一回,谢九楼便知晓行完房后该做什么,再不像以前搂着人就睡了。
只一样,提灯平日也常犯冷,但不很厉害,可一到床上这档子事,还没开始,就浑身打颤。这毛病过了许久也不见好。
这档子事日日做,提灯就日日犯,亏得无界处不分春秋,否则谢九楼还真怕他俩入了冬就得分房睡去,免得他一个忍耐不住,提灯哪天就挑个冬夜把命交代了。
谢九楼发了很长时间的愁。
一日楚空遥神秘兮兮找着他,往他手心塞了个小瓶子:“你说他这事儿一开始就犯冷,说不准是他心里头作祟,不真是身子有什么毛病。清醒着有意识,你一上去,他就冷——那没意识会怎样呢?”
谢九楼觉得有道理。
他思忖着楚老二临走时叮嘱了,这是个一碗水里滴一滴就能叫人药性大发的玩意儿,到了晚上便一咬牙,往提灯喝水的碗里滴了三滴。
提灯垂目凝视谢九楼递过来的碗:“我不喝。”
谢九楼知道被看出端倪来,更不想掩饰。还举着碗:“助兴的东西。喝了,便不冷了。”
提灯仍不想喝,但终究还是接过去了。
盯着人一口不剩把药喝完,谢九楼便安心出去沐浴,留提灯在房里等着。
既说是助兴的玩意儿,提灯心有三分提防,但又怀着侥幸。毕竟以前不是没用过,不过起些舒缓催情,或者叫人浑身软绵的作用,兴到浓时,他也就更主动些。说到底,自己在做什么,过没过头,抵不抵抗得住另说,脑子总归是清楚的。
不过一炷香,提灯便明白自己想错了。
这药并非摧他力气,而是诱他神思紊乱。窗外雕栏画栋恍惚与旧景重合,房里凉风过枕,他依稀分不清今夕何夕。
提灯鞋也顾不得穿,就着件单衣,趁自己身上还剩点力气扑下床去,光脚跌跌撞撞跑到门边,却惊觉门已被谢九楼出去时在外头锁上了。
正回首思量要不要跃窗而逃,门外叮哐一响,谢九楼抬手一推,与提灯四目相对。
提灯贴着门就要向外跑,被谢九楼一臂捞回来:“做什么去!”
提灯的理智正从体内抽丝剥茧分离出去,再稍晚些,就要彻底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