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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問男人什麼時候最帥,不屈的時候最帥。男人的這股氣勢讓折竹覺得此人不一般,決不能輕易放過。

他話多,甚至有些厚臉皮,卻讓人不覺得討厭。這男人究竟是什麼來歷?是小偷?還是走私販子?既然拿著來歷不明的鑽石來販賣,肯定是這兩者之一。

嗯,這小子真有意思,先請他喝一杯再說吧。折竹吐著醉腔向他開口說道:

“喲!我請你喝一杯如何?”

“喝酒?!”那男人一臉興奮地反問道,“有碗飯吃就行,還有酒喝就太感謝了!大哥,你真夠意思!”

於是這二人就走進了位於鞦韆街的一家飯館。這“水棲人”的故事正式開場。

就差一個數

這個巴拉圭男人名叫坎波斯,全名是坎波斯·福格萊德·蒙泰西諾斯。

坎波斯在巴拉圭首府亞松森上大學,中途退學後就去當了牛仔,之後還當過鬥牛士、入伍當過兵等。細數起來,大概做過五六個行當。

幾杯黃湯下肚,坎波斯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來。

“這個人啊,只要撿了芝麻,就有可能丟了西瓜。但我為了西瓜,是絕不會安心於小小的芝麻。這和女人是一個道理。對男人來說,能讓他愛得要死要活的女人,這輩子也只能碰到一個。你看唐·璜[2]和卡薩諾瓦[3]不就是嗎。他們閱女無數,其實是為了尋找一生的真愛。反正我就是這麼想的,我是個完美主義者。”

“是嗎,這就是你的放浪哲學。那些小錢和平凡的幸福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是吧?”

“是啊。說起來我才發覺,‘Bicho’今晚要開獎。”

“Bicho”是巴西的動物彩票。彩票上印著動物圖案和數字,今晚十二點會透過廣播公佈中獎號碼。折竹和坎波斯喝著美酒嗅著香風等待彩票開獎。折竹已經爛醉如泥。

“哦,你就拿著張彩票坐在這裡傻等……喂,坎波斯,我怎麼覺得你這麼滑稽啊。”

“哈哈哈哈哈。我像塊石頭似的坐在這裡真的有這麼可笑嗎?我並不是想中彩票,這是賭博。要想賭一賭未來,這是最好的方法。”

十二點快到了,四周所有人的手中幾乎都拿著彩票。看來這彩票的普及率是非常之高。廣播裡開始播報中獎號碼了。首先播報的是動物圖案,頭等獎五萬米雷斯對應的動物圖案是響尾蛇。坎波斯對上了,接下來便是最關鍵的中獎號碼。五九六二一,數字一報完,坎波斯突然大叫一聲。

“怎麼了?你中了嗎?”

“就差一個數,大哥,你看!”

坎波斯彩票上的數字是五九六二零。真的就差一個數。這酒喝得真喪氣,自己的命也這麼喪氣。坎波斯呆呆地注視著桌面,一旁的折竹則倒下呼呼大睡。

折竹喝得大醉,第二天醒來時已近日落。一抬頭,發現坎波斯坐在床邊,他正在用一雙巧手修補褲子。他就是昨天那個坎波斯嗎?折竹有些恍惚。自己應該是被坎波斯揹回來的,對了對了,彩票沒中……一閉上眼,昨晚發生的事就像走馬燈似的在折竹腦中重現。坎波斯笑著對摺竹說道:

“兄弟,你醒啦?”

昨天還叫自己大哥,今天就變成兄弟了。坎波斯一雙巧手在布料上飛針引線,他見折竹十分驚奇便說道:

“怎麼樣,我女工不錯吧。大家都沒老婆,所以縫縫補補的都讓我來做。”

“是很靈巧。”

“呵呵,無論是針線活兒還是燒飯做菜,反正是沒有我不會的事情。我還想出了一種新型的紐扣,可以用在女孩穿的束胸上呢。”

就算面前這個奇男子真是個小偷,折竹感覺自己也不會討厭他。兩人意氣相投,此時已經變成了要好的朋友。坎波斯暫時寄居在折竹家裡,當晚兩人又喝開了。

“其實我有話要對大哥你說。”坎波斯突然露出極為嚴肅的表情。

“昨天晚上彩票的事讓我想了很久。中獎的那注是響尾蛇五九六二一,而我那張是六二零隻差一個數。那意思難道是說我再往前走一步就能成功了?不瞞你大哥,我覺得現在是我這輩子最困難的時候,但也是離一生中最大的好運最近的時候。”

“是你想太多了吧?”折竹認為他的想法很有趣,笑著說道,“在我們國家可不是這麼看的。”

“什麼意思?”

“在我國差一步的意思是無論如何也追趕不上,沒有那個緣分。一輩子也追趕不上,總之是很不好的意思。”

“切,這話真喪氣。”坎波斯咂咂嘴,但他不僅沒有失去自信,反而說出了讓折竹更為吃驚的話。

“總之我就是這麼想的。我一定要抓住這近在咫尺的好運氣,所以我有事求大哥你幫忙。我想試著去抓抓看,這應該是最簡單的方法。”

“什麼方法?”

“請大哥你借我點錢,今晚我去一趟賭場。”

折竹盯著坎波斯的臉有半天沒言語。這小子臉皮也太厚了,但他說這話時卻讓聽的人沒有絲毫厭惡感,反而有種名正言順的感覺。真是邪了。唉,說不定坎波斯就真能時來運轉,只要他金盆洗手不再做小偷的勾當,這也算為我積了一份陰德。

折竹平時不大用錢,但他每週有五百美元的薪水,所以借一兩千給坎波斯也不是多麻煩的事。好吧,他爽快地答應了坎波斯的請求。

折竹告訴坎波斯,里約熱內盧市內規模最大的賭場就開在“戀鳩”俱樂部內,但現在麻煩的是該怎麼帶坎波斯進去。坎波斯騙俱樂部管事說自己能講笑話,結果被趕了出來,現在恐怕他已經上了俱樂部的黑名單。但坎波斯卻一臉自信說不用擔心。他剃掉了鼻子下面的小鬍子,修長鬢角。這樣一來,再也沒人能認得出那個“講笑話的坎波斯”了。當晚,兩人來到了“戀鳩”。

里約熱內盧的天上人間,面向貴賓所開設的Night Club,這裡的宗旨就是不把客人的錢包榨乾誓不罷休。歡聲的背後即是哀鳴,七宗罪在此地歡聚一堂。

“您要下注嗎?”服務生在輪盤賭桌前詢問來客是否下注。身著華服的夫人裸露著她們雪白粉嫩的胸襟,脂粉香味與靡靡之音衝擊著耳鼻。兩人剛坐上吧檯,大廳內的電燈就熄滅了。

“這雪白的,雪白的肌膚……”

隨著歌聲響起,舞臺上的幕布緩緩上升。

歌手出場,大廳內的燈光也被重新點亮。

折竹和坎波斯在吧檯內喝酒,坎波斯突然看見了什麼,便招呼侍者過來問道:

“你知道那位女士是誰嗎?”

侍者看了一眼坎波斯,笑道:“客人,您的眼光真好。你問的是那個身材嬌小的金髮姑娘吧。不過我先宣告,身段這麼嬌媚,模樣又這麼漂亮的小姐,價錢可不便宜啊。”

坎波斯打斷侍者的話,憤憤地說道:“不是那個!是右邊那個穿黑裙子的。難道她也是這裡的妓女?”

“哦,那位啊。”侍者接過小費,笑著答道,“她住在格洛麗亞酒店,偶爾來我們這裡玩玩輪盤賭。說實話我們也不清楚她的身份。”

那女人看上去年紀不小,瓜子臉,氣質像百合花一樣高貴美麗,站在人群裡猶如鶴立雞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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