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违心,白颖是否有事,还需要后续各种检查;但,活着,至少能让佳慧安心。
我不会苛求童佳慧对白颖的心态;再大的嫌隙,终归是母女,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只是有那么一念,想到李萱诗。
终究,还是不一样。
“你怎么看…她这一次…”
佳慧喃喃问道。
我微微一怔,沉默,才吐露:“很好。”
一年前,我持刀,一年后,她持刀。
愚蠢,但“很好”。不是对不对,而是该不该。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做,这跟过去不一样…”佳慧抬眸看着我,“你、能不能…”眼眸里的温情,慈爱,以及母性;杂糅情感期许的目光…
我只能勉强一笑,没有接话。
我理解她的期许是什么,也许是白颖自杀带给她的震撼,那种决绝的方式…她很难再承受失去。
只是,我无法再承诺。那不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而是重于泰山,白家,白颖…我已经背不动了。
白颖,能有所改变,当然很好。至少,在这件事上…已不必去怨,于她,做比不做好;于我,时机已过。
如果当初…只是自欺。作为医师,她决意拿起这把刀斩断一切的时候,已经太迟了。黄昏入夜,恐生寒凉,佳慧在整理床被。
白颖的状况,除了虚弱,并没有想象的糟糕。
真正糟糕的是…
佳慧将我的手扯过,搁在白颖的腹部。
“颖颖,现在身子虚…这孩子…你多陪陪…”
“等她好点,再找个时间吧…”
我一愣,随即默然。
白颖,是个孕妇。我本能地遗忘这一点,却又不得不正视。
院方给过建议,引流是很好的方式。
这个错误的结晶,在下药事件便注定夭折的生命,又一次遭受厄难。微微垂目,抚摸玉腹,心理泛起不舍;内心甚至感受某种悸动。
或许也是一种妄想,在翔翔和静静的身世破灭后,眼前这腹中胎,却是如此荒诞。
猝不及防,却又如流星般远去。
它虽然还活着,却永远也不会诞生。
在药物和摄入CO后,白颖的身体状况更无法给予充足的营养;即便没有胎死腹中,也逃不过引流终结。
放任它诞生,才是对生命的不尊重,也是冤孽的延续。
“等她醒了,能不能…别骂她?”
“好。”
我允许这个承诺,手心却在跟小生命请求宽恕。
罪人,罪孽缠身;黑夜,是最好的染色。
太多的见不得人,欲望和罪恶,都将埋葬在无垠。
夜深,佳慧也抵不过困睡;而我,反而清醒。
临近审判日,陷于失眠。
很多纷杂只有在夜深人静,才会蜂拥而过。
几条加密信息的跳动,带给我的答案的同时,对方也在等待我的答案。
敲下几段代码,意味着夜幕将化为演出的揭幕。
翌日,白颖悠悠醒来,人还虚弱,瞧见我们,欲语还休。
她显然有太多话,但身体状况不允许。
不着急。我平缓地说,还要躺几天,先养好身体。
这不是违心的话,要跟小家伙离别,她需要养好身体;要出席审判庭,她需要养好身体。
另外,还有几位同列者,也应该到场,需要时间落实。
趁着这段空档,白颖乐意说,说什么,都可以,或许在这场复仇的审判庭上,也将是呈堂证供。
一夜休养,郝江化得到喘息,反而逐渐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