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图书馆的三楼藏书室,空气凝滞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达米安背靠着一个塞满精灵语词典的橡木书架,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腰间短剑冰凉的剑柄,剑鞘上镶嵌的魔晶石随着他的动作,溢出几不可察的微光。
魔法灯的光晕在布满划痕的石桌上投下凝固的阴影,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缓慢漂浮,每一粒都像压在心头的鹅卵石,沉甸甸地压着呼吸。
已经是第三天了。
塔外,妖精森林的夜晚只有风声穿过古树缝隙的呜咽,以及偶尔几声突兀的虫鸣——但今晚连虫鸣都稀疏得可怜。
塔内,负责伪装清扫的队员还在机械地移动扫帚,“刷啦,刷啦”,干枯的稻草摩擦石面的声音规律得如同沙漏计时,磨着每个人本就紧绷的神经。
藏身书堆后的硫磺味队员连呼吸声都压到了微不可闻,只有他袖口偶尔泄出的体温气,才证明那里藏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没有袭击,没有异常魔力波动,连只误闯的飞蛾都没有。
达米安口袋里的特制通讯器突然传来极其轻微的震动,像是蠕虫爬过皮肤。
他不动声色地摸出来,注入一丝魔力。
通讯器表面没有影像,只有一行细小的、不断扭曲的通用文字浮现,是明面上那位负责“大张旗鼓”的传奇法师传来的加密信息:
“确认判断?三天了,连个鬼影都没有。是不是情报有误?或者他们改了目标?”
字里行间透着难以掩饰的焦躁。
达米安几乎能想象出那位脾气火爆的老法师此刻的模样,—定是在塔外的空地上来回踱步,花白的胡子气得乱颤,手里的法杖把地面敲出一个个小坑。
外面那些紧张的守卫队估计也不好过,每天对着空荡荡的森林摆架势,连个像样的敌人都没等来,恐怕连他们自己都开始怀疑这场埋伏是否只是一场笑话。
达米安指尖在通讯器镜面上轻点,魔力勾勒出回复的内容,字迹锋利如刀:“沉住气。猎人要熬得过猎物。他们拿不到东西,比我们更急。”
通讯断开,镜面上的字迹如潮水般退去。
塔内的空气重新恢复了冰冷的死寂,负责陷阱的队员从阴影里伸出三根手指,又蜷起两根——这是他们约定的手势:警戒符文一切正常,没有触迹象,距离下一次符文能量衰减还有两个小时。
时间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挪,第四天的夜幕再次降临。
格伦威尔大师依旧按时送来简单的食物和水,老法师的亚麻长袍上沾着些许墨水,拄着木杖的手微微颤抖。
他的眼神在达米安脸上停留片刻,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担忧,却没说话,只是放下东西,又慢吞吞地转身离开。
金属门合拢的“咔哒”声在塔内回荡,像是在空旷的隧道里投下石子,余音一层叠一层,久久不散。
达米安掰开一块硬面包,就着清水慢慢咀嚼。
面包的麸皮刮擦着喉咙,味道寡淡得像嚼蜡,却恰好压住心底那点随着时间滋长的不确定。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地球上的游戏经验。
副本开荒时,灭团往往不是倒在boss面前,而是耗死在漫长的等待和不断重复的枯燥里。
但这次不同,他们面对的不是程序设定的怪物,而是三个活生生的、狡猾如毒蛇的对手。
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开始复盘那三个灰袍人在留影水晶里的每一个动作。
进攻者的步法沉稳如磐石,每一次挥杖都精准地避开防御薄弱点;增幅者的手势迅捷如闪电,指尖溢出的暗红色魔力总能在毫厘之间完成能量传递;控场者则始终站在最边缘,袍角无风自动,眼神冷漠得像在操纵提线木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