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星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不是在同自己说话。
转头视线时,只看见柳重月讪讪将伸到桌下的筷子拿上来,一只白兔子在他脚下打转。
景星唇瓣动了动,半晌没说话。
他道:“我有话要与你说。”
程玉鸣毫不领情:“不去。”
“就一会儿,”景星道,“和师兄有关。”
柳重月耳朵又动了动,偏过脑袋去,对着程玉鸣挥了挥手。
程玉鸣只好起了身:“请吧。”
他与景星离开了屋子,去了院中的桂花树下。
景星如今情绪已经平静了很多,道:“师兄这样与你有关。”
“是。”
“你……”景星实在是有些茫然了,问,“为何要这样,他活得好好的,为何非要这样?”
“活得好好的?”程玉鸣淡笑了一声,“你从前是不是从来不关心阿月的身体如何,只觉得他耽于修行,因此才会修为大跌。”
景星闻言,脸色微变:“我……”
“你甚至觉得阿月身为大师兄,却只是个筑基期的废物,以前你拿他做榜样,有一天发现也不过如此,所以一直想方设法想比他努力修行,借自己为他好的理由带着师兄弟们欺辱他,想激将他。”
景星说不出话来。
都是真的。
这些都是他亲手做出来的事情,他太愚蠢,以为这样就能逼着柳重月精进修为,直到他变回从前那个很厉害的师兄。
“阿月的身体出了很严重的问题,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知道,大概在我认识他之前,可能是你一战夺魁将他拉下魁首之前。”
景星脸色越发苍白:“我不知道……”
话音刚落,他忽然想起什么来。
从前不知道哪一日,他去亭松院找柳重月,看见他苍白着脸,裹着狐裘抱着暖炉时,曾问过他是不是不舒服。
那时候柳重月敷衍了事,他竟也不曾再过问。
为什么当时不多问两句呢?
景星几乎像是被抽走了脊骨,无力地弯下身去。
半晌抬手捂住了脸。
柳重月将视线收了回来,也不知道程玉鸣和他说了什么。
也挺久没见过景星这么挫败的模样了。
他夹着菜,忽然感到一股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常成天在盯着他看。
柳重月轻咳一声,问:“瞧着我做什么?”
“你姐姐逃婚,你又失踪,明家乱套了,”常成天道,“你妹妹出嫁之后过得也不算很好,今晚从夫家赶过来,想知道你还活着没有。”
柳重月茫然地咬着筷子,心想,明月居然还有个妹妹?
常成天又道:“往日只有你妹妹待你最好,她心里念着你,我让她先回明家了,明日你起早些,我带你回去见你妹妹。”
柳重月犹豫了一会儿,斟酌着语气道:“哦,谢谢你,我也很想她。”
“是么?”常成天冷笑道,“看你这样子,约莫又是哄人的。”
柳重月走感觉得常成天语气怪怪的,又说不上何处奇怪,只纠结地开了口:“哪有,我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常成天给自己倒了杯酒,也不曾抬眼看他,又冷笑道,“明家只有一个女娘,便是你姐姐,你妹妹如今才三岁。”
柳重月:“……”
柳重月有些头皮发麻:“我……我跳了湖之后又高烧,脑子还有些乱,一时间记错了……”
“哦?”常成天重重将酒杯放下,“其实明家只有两个孩子,一个你姐姐,一个你,没有第三个了。”
柳重月:“……”
完了。
“你嘴里有几句实话,”常成天咬牙道,“柳重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