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顾善那里收到鹰刀回到襄阳城的消息时,她曾经像个得知久别的情郎回归故里的初恋少女一样,被那种欲见不见的心情折磨了许久,又是激动又是羞涩难安。
就在她举棋不定时,顾善的另一个消息促使她做出了来见鹰刀的决定,“失踪的月影小姐也和鹰刀在一起,而且看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似乎颇为亲密。”
从正常的角度去推想,两个本是仇敌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走在一起的,更别提什么“关系亲密”了。
究竟在伊织和鹰刀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是不是鹰刀用了一些卑鄙无耻的手段挟持了伊织,以图利用伊织来当作要挟己方的重要人质?
正是基于这个想法,蒙彩衣迅速地从对鹰刀的挂念中解脱出来,重新站在敌对的立场来考虑问题。
无论如何,从鹰刀手中救伊织脱困是目前的当务之急。
因为鹰刀有了伊织在手就会令己方投鼠忌器难以施展,这对己方下一步的行动有极深的影响,尤其伊织是师尊的唯一爱女……
考虑到鹰刀狡猾如狐的性格,硬抢是行不通的,在这种情形下只能以智对智,所以蒙彩衣并未知会龙泽秀行,而是孤身前往来见鹰刀。
在现身之前,她偷偷跟踪了鹰刀和伊织很久,希望能观察出一点端倪,可得到的却是一个连自己也无法相信的结论--与其说他们二人之间是绑匪与肉票的关系,还不如说他们是一对正处于热恋期间的“情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思虑良久也无法得到答案的蒙彩衣终于选择了正面相对。
此时的鹰刀自然无法知道蒙彩衣这一系列的动作。
他苦笑一声,道:“难道在你眼中我真的是一头蠢到不可救药的猪?一遍又一遍被欺骗,然后一遍又一遍的相信你……彩衣,彩衣,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又何必再说这种动听的话来哄我?”
一丝不可察觉的黯然在蒙彩衣眼中一闪而过。
她嫣然笑道:“鹰郎,我发觉你这趟归来真的有所改变了,至少没有了以前的那种风趣。若换作以前,你心中虽然不信我说的话,可嘴里还是会哄我开心的。”在没有确切地把握之前,她甚至不敢多看伊织一眼,以免和鹰刀直接冲突,那样反而会适得其反。
鹰刀眉头一皱,默然半晌,终于摇头叹道:“我还是原来的我,只是今天的心情不是很好。”他顿了顿,低头对藤原伊织轻声道:“小月,她就是你师姐,你……过去吧。”
无谓和蒙彩衣过多纠缠,当断就断,早点从伊织的问题中脱身出来,无论对谁都是一件好事。
“她……就是我师姐?”伊织吃惊道。
她怔怔地望向街道对面的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耳中却像是听见了一句神秘的咒语,脑海中紧锁着记忆的枷锁骤然断裂,那道记忆之门就此洞开……
脑中一个闪回。
飘舞着的粉红色樱花如雪片一样落下,樱花飞舞中,父亲伟岸孤傲的背影如山一样,令人心生畏惧。
在他的身侧,站着一对少年男女,少年拥有一张冷酷的面容,而少女的微笑却是如此的温柔、甜蜜……“伊织,剑道的要旨在于心,只有心无旁骛专心一意方能掌握每一剑刺出去的方向和力量。在修习上乘剑法的过程中是不允许有任何杂念的,包括感情……”父亲厚重的嗓音震撼着自己的心灵,原来父亲是在传授自己剑法吗?
但是,为什么父亲叫自己伊织而不是小月?
又一个闪回。
“伊织,不要爬那么高啊,危险……”一位穿着和服的美丽少妇神情紧张地在树下呼唤,在她的身后,父亲正微笑着默默望着那位妇人,眼底眉间俱是无限爱意。
是的,那时的父亲还是那么的和蔼…
…而那时的自己在干什么呢?
“妈妈,不要紧的啦,伊织很厉害哦,伊织还可以爬地更高……”一道稚嫩的嗓音在心底里回荡,隐约中,竟看见一个梳着小辫的女童正顽皮地在一棵樱桃树上攀爬。
妈妈?
那个美丽的妇人是自己的妈妈?
妈妈啊!
……
藤原伊织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眼光也呆滞起来。
她转头回望鹰刀,却发现眼前已是朦胧一片,无论怎么努力也看不清鹰刀的脸庞,仿佛鹰刀正渐渐远离自己而去。
又是一个闪回。
自己正裹着一身黑色的紧身服,脸上罩着金色的面具,在一座荒山中刺杀一个嬉皮笑脸的青年男子……他,不正是鹰哥哥吗?
我怎么会刺杀鹰哥哥?
再一个闪回。
自己在一座华丽庄园的屋脊上与一位手持青铜巨斧的美丽少女对峙,恶战之后败于对方斧下。
而这时,鹰哥哥竟然窜了出来与那位少女并肩而立……“我从来不杀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鹰哥哥竟然这样对自己说道?
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自己是他的亲人啊,他怎么可能站在自己敌对的一方?
又是一个闪回……
一个又一个的记忆片段打乱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呈无序状态般纷至沓来,强灌入藤原伊织的脑内,使得她的神经几乎为之崩溃。
她看看远处的蒙彩衣,又回头看看身后的鹰刀,觉得自己似乎正在做一个可怕的恶梦,一个无法醒过来的恶梦一般。
“小月……”
“伊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