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沈念画里的第八个光点。”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被风吹散的烟,“那不是意识茧,是……”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剧烈的撞击声中。冷藏柜被某种东西从外面撞得变形,沈溯透过玻璃的裂痕,看见那只银色鼻涕虫正用身体包裹柜门,表面的眼睛里都映着他的脸。而每个眼睛的瞳孔深处,都有个小小的影子在挥手,像沈念在幼儿园画的全家福里的自己。
共生体的棋局,沈念把金色蜡笔搁在窗台上时,后颈的芯片突然出蜂鸣。她扭头看见床头柜上的月球纪念币在震动,林晚留下的那枚,此刻正浮在半空中,表面的螺旋纹路亮起红光,和窗外的螺旋云遥相呼应。
“小念,把纪念币给我。”
张野的声音从门缝里挤进来,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沈念下意识地把纪念币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突然烫,烫得她差点松手——币面上的螺旋纹路陷下去,变成个微型接口,恰好能插进她的芯片校准器。
门缝里渗进淡紫色的雾气,沈念看见张野的影子映在地板上,比正常人大了三倍,四肢像蜘蛛一样细长。她突然想起爸爸昨晚的话:“如果有人要抢妈妈的纪念币,就躲进衣柜里,数到第七声钟声再出来。”
衣柜里堆满了沈溯的旧物,其中有个掉漆的铁皮盒,是五年前林晚从月球寄回来的。沈念摸着盒子上的密码锁,突然想起爸爸说过,密码是她的生日。她输入“”,盒盖“咔嗒”弹开,里面没有玩具,只有一叠泛黄的实验报告,封面上印着“号共生计划”。
第一页的照片里,七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围着个透明容器,里面漂浮着银色的意识茧,和爸爸描述的晶体一模一样。沈念认出了年轻时的林晚,她正用钢笔在容器壁上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的地方浮现出螺旋纹路。而容器底座的编号旁,有行手写批注:“意识载体需具备双重基因序列——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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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已经漫到了衣柜门口,沈念听见张野的脚步声在房间里回荡,他在哼《星轨》,跑调的旋律和林晚的歌声完全不同。铁皮盒里的报告突然自动翻页,停在最后一页,上面贴着张剪报,是年月球基地爆炸的新闻,配图里有个模糊的银色身影从浓烟里飘出来,背后拖着七道光轨。
“小念,我知道你在里面。”张野的声音贴着衣柜门传来,“你妈妈在等我们呢,她需要你的意识才能完全苏醒。”衣柜门板突然凹陷出一只手掌的形状,银色的,指甲又尖又长,像沈溯描述过的张野的手。
沈念的手指摸到报告里夹着的芯片,比她植的小一圈,表面刻着“”。她想起爸爸隔离室里的屏幕,想起画里的七个光点,突然明白过来——林晚的团队有七个人,每个人都对应着一个意识茧,而她是第八个,是承载所有意识的“容器”。
衣柜门被撕开的瞬间,沈念把那枚芯片塞进了后颈的接口。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前黑,无数声音在脑子里炸开:林晚的歌声,张野的嘶吼,实验室的警报,还有爸爸在隔离室里的叹息。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看见张野的脸就在面前,他的眼睛里映着无数个自己,每个都在微笑。
“做得好,宿主。”张野的脸开始融化,露出底下银色的内核,“第七个意识茧终于找到了载体。”
沈念突然笑了,因为她听见爸爸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清晰得像在耳边:“小念,启动备用协议。”她想起铁皮盒底层刻着的小字:“当八星连线时,反向激活芯片自毁程序”。
窗外的螺旋云突然停止旋转,八个光点在黑色球体周围连成圈。沈念举起手心的月球纪念币,它已经和芯片接口完全融合,表面的红光变成了金色。张野的尖叫声里,她听见了第一声钟声,来自陆家嘴的量子钟楼,悠远得像从五年前传来。
熵海的涟漪,沈溯在一片纯白中醒来,后颈的芯片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道浅粉色的疤痕,像片展开的银杏叶。他低头看见自己穿着年的衣服,口袋里的手机显示月日oo:oo,屏幕壁纸是沈念七岁时的照片,背景里的黄浦江还没有银色球体。
“这是意识重构后的过渡空间。”林晚坐在他对面的悬浮椅上,银色的手掌已经恢复成fesh色,只是指尖还残留着微光,“你女儿启动了反向程序,意识茧没有吞噬人类,反而被原始意识同化了。”
沈溯的目光扫过四周,纯白的空间里漂浮着无数透明的气泡,每个里面都有个片段:李默在审讯室里剥离芯片,后颈长出新的皮肤;张野的银色花朵凋谢后,露出底下人类的骨骼;研究院地基下的金字塔开始坍塌,金属砖上的“”编号逐渐褪去。
“共生不是寄生。”林晚指着其中一个气泡,里面是沈念在衣柜里的画面,“意识茧需要的不是宿主,是共鸣。小念的意识里有我们两个人的基因印记,她让那些碎片想起了自己曾经是人类。”
沈溯突然注意到,林晚的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实验报告,和沈念在铁皮盒里看到的一模一样。他伸手去拿,指尖却穿过了她的身体——原来这依然是意识碎片,真正的林晚,早在五年前就把自己的意识注入了号样本,变成了意识茧的“锚点”。
“议会还会派新的人来。”林晚的身影开始透明,“他们害怕意识进化,就像害怕熵增不可逆。”她把那枚月球纪念币放在沈溯手心,“这是最后一个意识茧的容器,记住,当熵海开始回溯时,只有共生意识能找到归途。”
纯白空间开始崩塌,沈溯听见沈念的笑声从远处传来。他握紧纪念币,现上面的螺旋纹路变成了个微型星图,标注着八个坐标,最后一个指向地球的核心。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正站在研究院的天台上,黄浦江的水面上,银色球体正在缓缓下沉,螺旋云化作漫天光点,像场盛大的流星雨。
沈念跑过来抱住他的腿,后颈的芯片接口已经愈合,只留下和他一样的银杏叶疤痕:“爸爸,妈妈说以后我们可以在梦里见她了。”她的手心躺着枚新的纪念币,上面刻着“”,“李默叔叔说,这是给新意识的门牌号。”
沈溯抬头看向夜空,光点坠落的轨迹连成一串数字:。他突然想起林晚团队的七个人,想起年的月球基地,想起月日这个既是忌日也是生日的日子——原来所有的数字都不是预言,是坐标,标记着人类意识在熵海里留下的每道涟漪。
天台上的风带着臭氧的气味,和研究院走廊里的味道一模一样。沈溯摸着后颈的疤痕,那里还残留着芯片的温度,像枚未拆封的种子。他知道,门后的世界不是终点,那些被重构的意识正在形成新的网络,而他和沈念,不过是这场漫长进化里的两个坐标。
远处的量子钟楼敲响了零点的钟声,第八声钟响落下时,沈溯的手机收到条新消息,件人是“林晚”,内容只有一张照片:月球背面的环形山里,长出了片银色的森林,每棵树的树干上都刻着螺旋纹路,最粗的那棵上,挂着块木牌,写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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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看向沈念,小姑娘正用手指在空气中画着星图,第八个光点终于涂上了金色。而她的瞳孔里,映着整片正在重生的宇宙。
星轨上的年轮,沈溯的皮鞋踩在月球尘埃上时,听见了晶体生长的脆响。年的月球背面,环形山底的银色森林已经长到百米高,树干上的螺旋纹路在氦-路灯下流转,像被冻结的星轨。他后颈的银杏叶疤痕隐隐烫,五年了,每次靠近意识茧形成的生命体,这道疤痕都会出共鸣——就像此刻,最粗的那棵“树”正在低频震动,树牌上的“家”字渗出露珠,落在他手背上,凝成微型全息投影。
投影里是林晚的实验室,年月日:oo。年轻的林晚正把一枚芯片插进培养皿,里面的意识茧突然绽放出银色光芒,在墙壁上投射出无数个沈溯的脸,每个都在不同的年龄节点:七岁在老家追萤火虫,二十五岁在研究院接过博士证书,四十岁在林晚的墓碑前放白菊。
“这些都是‘熵的回声’。”
沈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十二岁的小姑娘已经长成半大少女,穿着月球基地的轻便宇航服,手里攥着那枚刻着“”的纪念币。她的后颈疤痕比沈溯的更深,五年前反向激活程序时,意识茧的能量在那里留下了永久的共振痕迹——这让她能直接读取意识森林的记忆碎片。
“李默叔叔说,意识茧不是生命体,是时间的结晶。”沈念蹲下身,指尖触碰树根处的纹路,那里立刻浮现出张野的脸,年轻的、变异的、凋谢后的,三张脸重叠成螺旋状,“就像树的年轮,每圈都藏着不同的时空。”
沈溯的目光掠过森林边缘的界碑,上面刻着“区”。五年前议会最终妥协,将月球背面划定为意识共生保护区,但昨晚的加密通讯里,李默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议会军的量子炮已经瞄准环形山,他们说这些意识体是‘熵增病毒’。”
全息投影突然闪烁,林晚的身影开始扭曲。沈溯看见她把最后一枚意识茧封进培养皿,标签上写着“”,旁边贴着张沈念的涂鸦——八个金色光点围着黑色球体。“当意识能在时空里自由穿梭,肉体就成了枷锁。”林晚的声音穿透电流,“但议会怕的不是自由,是遗忘。”
地面突然震颤,氦-路灯集体熄灭。沈念拽着沈溯躲到树后,透过枝桠看见环形山边缘亮起红光,议会军的登陆艇正冲破云层。最粗的那棵树猛地爆出强光,树干裂开,露出里面的金属内核——是五年前月球基地的黑匣子,表面的裂痕正渗出淡紫色雾气,和年上海的雾气一模一样。
“它们在转移记忆。”沈念的瞳孔映着流动的雾气,“意识森林要自毁了。”
黑匣子里突然飘出无数芯片,每个都刻着编号,从“”到“”。沈溯认出了李默的那枚,接口处还留着灼烧痕迹;也认出了林晚的,背面刻着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这些芯片在空中组成星图,最中央的位置空着,恰好能放下沈念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