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子辟想着中午发生的事,身下的床便如针板似的刺着他的背。
忽而,窗外想起了麻雀的鸣叫。
子辟觉得奇怪,这都三更了,何来鸟鸣?
遂出门寻声从何来。
寻声数百步,枯木之下,子辟见到了樵叟。虽然子辟看不清樵叟的模样,可樵叟的说话声却比子辟记忆中要沙哑了许多。
“子辟,好久不见,长高了。好啊,好啊!对了,大事如何了?”
对于樵叟的问话,子辟摇头,不言语。
樵叟叹息道:“也罢,难为你了。褚贲这只老狐狸,一只藏着不出来。”
子辟问:“你怎的老了?”
樵叟听了,不禁笑出声,又怕人听见,便将声音压低,却变成了几声无可奈何的咳嗽。子辟拍着樵叟的背,颇为感慨。
“此次我来……”樵叟说话得大喘一口气,才能缓上来,“是有要事相告。听闻褚贲要将褚婉晴嫁给萧缅三子。若联姻有成,褚家就更难对付了。褚贲虽难接触,但杀褚婉晴却易如反掌。长老们合计过,褚贲已大病,若你能杀了褚婉晴,定能逼死褚贲!到时候,你的大事也算成了。”
一听,子辟凝住了呼吸。
“如何?”樵叟拍了拍子辟的肩,“怎的了?”
“没事,我清楚了,在……在想计划呢。我们在此地不宜久留,你身体也不如往常了,回去多歇息歇息。”
樵叟摆摆手,道:“老了,不中用,复国大计全托在你们晚辈身上了。罢了,相聚不在一时。见到你好,我也安心了。就此别过吧。”
樵叟跃上枝头,一转身便过了墙,不见踪影。徒留子辟一人无力的跪倒在地,望着远处的兰花圃,不知何时已眼泪婆娑。
一夜寒风过去,子辟却未动一步。
香兰起得早,便打算先去后院散个步,回来再替婉晴洗漱。
昨夜回院中之后,婉晴哭了一夜,香兰便安抚了一夜。
两人几乎没合过眼,可旭日已东升,她们两个的倦意都被打消的干干净净。
四下无人,目及明灭交接的天空,香兰抹掉自己的眼泪,心想着,若自己崩溃了,那小姐该如何是好?
此处花香馥郁,香兰想借散步的机会打发愁闷,却不料见到在不远处跪着一个人。
香兰谨慎的踱近两步,一看是子辟,急忙提起裙摆疯魔了似的跑去,拥他入怀。
子辟呆若木鸡,任凭香兰呼喊都不作回应。
香兰放不下子辟,见呼喊无应,就抱紧子辟。
许是香兰的温暖融化了子辟心头的积霜,子辟抬头瞧了一眼香兰。
只见朝茫环绕香兰,如仙女下凡。
子辟若初生婴儿般浑身打着颤,嚎啕大哭起来。
子辟跪着做了一夜的梦,梦里无别他,全是血,如佛家所说的地狱。若不是香兰呼喊,子辟便陷入这地狱之中了。
香兰吻着子辟的额头,察觉他的额头发烫,必是感染风寒了。
病后,子辟一觉睡了三日。
婉晴得知子辟病了,更是雪上加霜,终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香兰心疼子辟和婉晴,恨不得遭罪的都是自己。
可她没神力,只能在子辟和婉晴之间奔波,悉心照顾二人。
子辟醒来时,香兰和子辟都在他床边,扣着他的手打盹。
她们一脸憔悴,定是为自己吃了不少苦。
子辟心中恨意难消,他最恨的是自己,自己不过是个下人,还是个潜藏府中的刺客,怎能配得上她们的厚爱。
窗外云雾迷蒙,似是要落雨。
这几日,房间有了新的传闻,说褚府大小姐是当年俣候的遗孤。
虽然都是些无凭无据的小道消息,但以谣传谣者不在少数。
仅过了几日,谣传便被传的街知巷闻。
一道明光劈开漫天青云。须臾过后,雷声隆隆,震耳欲聋。倏忽之间,暴雨不速而至。
门猛然被推开,一丫鬟进门便大喊:“小姐,不好了!老爷在大堂,有特使造访。”
香兰和婉晴慵懒的抬起头,虽不施粉黛,却也貌若天仙。
两人见子辟坐起身望着她们,欣喜若狂的扑着抱住子辟。
门口丫鬟焦急的将自己的话复述了一遍,香兰和婉晴才知大事不好。
婉晴被丫鬟速速带到大堂,连鞋底崴了都顾不上。
子辟和香兰紧随其后,不敢怠慢。
大堂之上,人寥寥无几,子辟却见到了自己候了三年的褚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