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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第1页）

&esp;&esp;一个想法从脑海中划过，苏执象呆呆地看着他。

&esp;&esp;开始细想之后，她突然涌现出不该产生的情绪，一时难以从弥殃身上脱离，控制不住的深思下去，蜿蜒着直通内心深处的柔软。

&esp;&esp;少年扣住她肩膀轻轻摇晃，张扬的眉眼透露出一点不解，一时没想到用读心术：“怎么呆了？我做啥事儿了你这么崩溃……？”

&esp;&esp;苏执象缓过来，撑住他的胳膊：“继承逝者遗愿，获得他们的能力等等，这是你最初的异能对不对？”

&esp;&esp;这是非常特殊的吞噬类异能，附加条件说简单也不简单，说苛刻也不苛刻。

&esp;&esp;但唯一肯定的是，得有这样能力作为，弥殃才能通过完成接受濒死之人的愿望，再获得新的异能。

&esp;&esp;他收集了这么多异能，所以会有多重的声音，随心所欲切换的皮囊……也相对的，还有许多记忆，成百上千年的记忆。

&esp;&esp;成千上万人的记忆、成百上千年的历程塞在一个人的身体里……而他，不仅要神智清明的走下去，还要带着他们的残魂，完成他们未尽之事，最后让他们看见。

&esp;&esp;那么多痛苦的灵魂，那么多痛苦的记忆……他必须记得，烙印在脑海深处，为亡魂托底，完成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笔。

&esp;&esp;所以他才会对什么都不在乎，对什么都放得下。

&esp;&esp;过多的记忆早就摧毁了他的情绪。弥殃是一个味觉失灵的人，早就失去了对酸甜苦辣的理解。正常人水滴大小的情感早就在总量巨大的记忆之海里冲散、稀释了，他更像是一个容器，收纳着人间疾苦，而自身无喜无悲。

&esp;&esp;……原来，这就是他一直在做的事。

&esp;&esp;苏执象猛然抓住弥殃的手腕。

&esp;&esp;说起这一切，他是那么不以为然。可偏偏是这几句不以为然的话，让她热血上涌难以平静。

&esp;&esp;少年的骨架不算粗大，就是握起来非常冰冷，昭告着他和人类的区别。

&esp;&esp;“能不能告诉我……最初的你是什么样子？”她追着那双燃烧的眼睛，心脏抽颤，漏跳好几拍。

&esp;&esp;在变成弥殃之前，在拥有庞大的异能总量之前、在沉舟烂柯之前，你是什么样子？

&esp;&esp;瞑目教。

&esp;&esp;手指的触感很滑，那是游离于尘世之外的触感。

&esp;&esp;苏执象执着的看着弥殃——摊牌了，她非常想知道。

&esp;&esp;在意就是在意，不需要理由。

&esp;&esp;果然，她看见弥殃脸上露出了意外的表情，带着一丝笑意，还有一些可以放大的、夸张的受宠若惊。

&esp;&esp;层层伪装之下，还有一点发自肺腑的开心。

&esp;&esp;也是，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急切的找他，迫切想了解他。

&esp;&esp;“你问了个好问题。”弥殃笑道。

&esp;&esp;一如既往不直接的说话方式。

&esp;&esp;苏执象耐心的抓着他，继续仰头，用眼神催促。

&esp;&esp;这是一种全心全意的，探求的眼神。

&esp;&esp;说实话，能让素来淡薄的她露出这种表情，弥殃感觉很有成就感。

&esp;&esp;可惜，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答复。

&esp;&esp;“说实话……我早就不记得了。”

&esp;&esp;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暗下去，弥殃心里也不是滋味。

&esp;&esp;但在事关好感和自身的事情上，他不愿意说谎。

&esp;&esp;他要她喜欢上真实的自己、现状的自己、全部的自己，而不是通过语言捏造一个有可能博得她倾心的形象，短浅的博她一时的笑意。

&esp;&esp;他还记得自己第一个接受的遗愿。那时候他二十岁，嘱托来自一位八旬老者。

&esp;&esp;老人垂垂老矣，自知天命将至，主动提出将一切都托付给他。

&esp;&esp;二十岁的人，一下子拥有了凭空多出来的八十年的记忆，生命被诡异的拉长，而属于自己的只有五分之一。

&esp;&esp;从第一次开始，他就不是他了。再怎么回忆、铭记、反复咀嚼、刻在石头上，他都不再是他自己了，而是承载着无数寄托，记录这无数生命存在的石碑，是一艘托着无数灵魂的船。

&esp;&esp;他身体里容纳的人太多了，有走到生命尽头的s级，有星际权贵，掌管通讯的独裁大亨，有含恨而终的苦情女人，也有被现实折断一身傲骨的反抗者。

&esp;&esp;最开始他还会因为这些痛苦的记忆感同身受，乃至撕心裂肺……不过，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esp;&esp;容纳的记忆多了，他就失去了种种鲜活的反应，仿佛超脱于世界之上，视万物为刍狗，视苦难为理所应当。

&esp;&esp;是的，想多久、想多少次都是这样。

&esp;&esp;他是真的无法给出答案了。

&esp;&esp;伸手摸了下苏执象的头发，弥殃缓缓道：“只能确定的说，我本来是长这样的。”

&esp;&esp;黑发少年长身玉立，一双眼睛在昏暗的地底亮得逼人。他充满侵略性的高调眉眼来自妈妈，从出生起就烙印在灵魂中的半生飘零来自爸爸。

&esp;&esp;苏执象抬起头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