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何邀功,是一门学问,因而当狼群被护卫们合力射杀,师父拎着短刀行至马边时,她方才还在大力捅人的手,忽地就无力地垂落,微微颤抖起来。
裴玄衍清冽眸光落在她的手腕上,问道:“可是腕伤复发了?我寻个地方为你医治吧。”
这么久的清修,他自认已压下了心念,绝不至于再……
“师父,我并无大碍。”顾清嘉嘴上这样说着,实则已伸腿去够马镫,准备翻身下马。
顾景和紧攥住她的腰,目光扫向裴玄衍:“我的‘弟弟’自然有我来照顾,就不劳烦阁老了。”
“这就是你照顾的法子么?”裴玄衍素来淡泊的神情蓦地显出几分沉冷,眸光掠过顾景和小腹处的刀柄,“徒儿他冷静自持,轻易不会动刀,也不知你是如何触怒了他。”
顾景和轻笑了一声,嗓音幽冷道:“阁老似乎忘了,连累她腕伤复发的人是你,不是我。”
他说话间,吐息喷洒在顾清嘉颈侧,惹得她侧过头,眉头轻蹙。
顾景和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到底有完没完?
她左手攥住插在他身上的刀柄,狠狠拧动,比上回还要用力。
一缕血丝顺着顾景和的唇角蜿蜒而下。
就在这时,禁军终于到了,其统领先是向裴玄衍见礼,自陈救援不力之过,随即对顾景和道:“顾指挥使,圣上召见。”
“我知道了。”顾景和眼眸微眯,动作轻柔地抚了抚顾清嘉的鬓发,压低嗓音道:“这般喜欢捅人,届时我捅你的时候,可别哭。”
……
望围楼。
顾清嘉仰躺在榻上,右手悬于榻沿,等着裴玄衍为她施针。
“下次切不可再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裴玄衍嗓音清冽道。
顾清嘉心道她自然是有把握才冲上去,没把握她跑得比谁都快,但她还是应了一声,紧接着问出了在她心底徘徊许久的疑惑。
“师父为何不提前处理了那些刺客?这样也不至于在狼群来袭时没了护卫。”
裴玄衍眸光一凝:“提前?”
顾清嘉从他的语气中意识到了什么,轻声道:“师父没有看我留下的那封信吗?我在里面写明了秋猎时会有刺客,请师父早做准备。”
她的话如一瓢冷水当头浇下,裴玄衍缓缓阖上眼眸。
所以……是因为他的逃避、他的避而不见,徒儿才会被他累及,旧伤复发。
他清冽的嗓音染上几分喑哑:“那日大雨倾盆,山路难行,我却没有见你。后来命人去寻你,也未寻到,你可遇上了什么危险?”
话应刚落,他耳畔传来一道声音。
【大雨如注,顾清嘉被人强掳进山洞,撕扯掉衣袍,压在石壁上狠狠抵弄,身上一片狼藉,紧咬下唇忍耐着低吟。
那人轻笑道:“寻你的人就在洞口边,你可千万别出声,小心被他们发现了。”】
裴玄衍如坠冰窟。
“回师父,没有遇到危险。”顾清嘉恭声道,抬眸看向他,不由微微一怔,她从未在师父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
裴玄衍眸光冷凝得近乎森然,嗓音喑哑道:“那日……你是不是在山洞里?”
顾清嘉脸色一白,师父为何会知道?
不会是那天她无意中没忍住出了声,被师父派来的人听到了吧?
那她岂不是社死了,她发出的绝不会是笑声。
“你在,对不对?”裴玄衍紧扣住了她的手臂,全然不复素日的清冷与沉静,“是谁?把你掳进去的人是谁?”
顾清嘉打定主意不承认:“师父,我不在。”
裴玄衍定定地看着她,生平第一次做了妄语:“我派去的人向我回禀,他们什么都听见了……”
顾清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底对顾景和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他可真是有点儿阴招都往她身上使了,挠个痒痒挠得那么少儿不宜,害得她社死。
她现在逃离这本破书还来得及吗?
裴玄衍攥紧了手中的念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