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试卷之后裴元并不着急答题,而是先把每一道题的题目仔细看过一遍,又趁着研磨的时间细细思虑了一番,这才铺开答卷纸提笔答题。
会试连考三场,每场考试期间不得出考场,连号舍都不能出。每场考三天,第一场二月初九入场,二月十一交卷出贡院。
出来之后家里的两辆马车就停在不远处,裴元先出来,谢九九扶着丈夫的手臂把人拉上马车就往回走。
还有一辆是等着接沈霁的,来的时候她就跟于氏说好了,谁先出来就谁先回家,
这个时候不存在客气不客气,早一点回去洗个澡吃个饭好好的睡一觉,明天二月十二又得进场考试。
回到家中洗澡吃饭,吃饱喝足裴元并不着急去睡觉。而是把阿满抱着坐在自己腿上,问女儿这三天自己不在家她可有乖乖练字。
看着女儿皱成一团的小脸,连鼻梁都皱出褶子来了,裴元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谢九九没好气地把孩子接过来抱回她自己房里,让她跟沈清蘅玩儿去。
“你不回来吧,总觉着家里少个人没意思。你一回来就烦人得很,阿满才多大,这几天你不在谁能看着她天天练字,她没给你把屋顶子掀了,都算乖巧懂事了。”
“我不回来就没意思啊。”
裴郎君听话就听一半,还只听自己想听的那一半,“那以前一直守着云客来,一个月就去一次府城看看我,住不到两天就急吼吼要回家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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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啊,不行吗。”
刚从考场出来,裴元整个人还紧绷着。别看他此刻嘴上絮絮叨叨还能跟谢九九插科打诨,其实心里压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谢九九就由着他拉着自己缠磨,直到关令仪提前给的安神香渐渐发挥作用,谢九九半扶半抱着裴远舟在床上睡下。
嘴上还硬着说时辰还早不想睡的人,这才不知不觉就睡沉,等到再醒来都快夜里一更天了。
三更天又要进考场,裴元起来洗了个脸,把谢九九做的一菜一汤一碗米饭吃了个干净,这才重新抱着妻子在暖榻上躺下,等着时辰一到继续赶赴考场。
“你放心,这次必能让你留在京城。”
“我放心,昨天牙人还找到家里来了,问城南那个铺子我要不要,我把定钱给交了。”
丈夫还在贡院里没出来,谢九九挂心得吃不好睡不着的,但是依旧不耽误她把铺子的事情定下来。
知道谢九九定了铺子,裴元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看了眼书架又懒得起身,直到外边曹勇又来说时辰到了要出发了,裴元这才起身去书架上掏出一个小荷包来。
里面是他存下的私房钱,这下真是最后一点老底儿都掏给谢九九了,“铺子合适就定下来,等我考完了咱俩一起去看看该怎么布置。”
第二场、第三场……
三天一个轮回,九天考完,即便是一向身体算得上很好的裴元,从考场出来的时候腿肚子都直发软。
这一次等在考场外的还有关令仪和跟姑母一起来的关宁业,关宁业一身飞鱼服,即便今日出门没带绣春刀也唬人得紧。
他上前去扶住走路直发飘的裴元,有心打趣两句,可一看他眼底的青黑就又说不出口了。
“怎么,表哥这是庆幸当年选了入锦衣卫,躲过了这一劫。”
“你小子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说话尽往心尖上戳是吧。”
自从那天在严学士的书房里,听关宁业说了那么多以后,这个表哥在裴元心里就是个人性不错,但脑子多少有些不好使的主儿。
这世上最不值钱的是人命,或许别人一句话说没就没了。
这世上最值钱的也是人命,每个人都只活这几十年,等一辈子过完即便有来世,一碗孟婆汤喝下去,自己也就不再是自己了。
所以,要裴元像关宁业那样自以为是的‘为了家族’奉献自己的未来,还一个人憋着谁也不说,裴元下辈子也做不来。
他就要自私的活着,用尽全力谋求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名望地位、爱妻儿女他都得要!
自私得全都要的裴元,在家结结实实躺了三天,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再不然就是洗个澡洗个头换身衣服,继续睡继续吃。
等彻底缓过来了,才天天跟着谢九九出门往南城去。
用来开云客来的铺子是定下来了,但要准备的东西还多得很。原本这铺子是用来做杂货铺的,现在要改成小饭馆可以说是里里外外都要改。
尤其是厨房和后院,厨房不光要大,每一个位置都还要顺手。不能说炒菜在这里,案台摆在老远的地方。
还有做饭馆的最发愁的就是每天后厨的脏水往哪里排,这条排水渠一定要做得好才显干净,要不然天气稍微热一点,不说客人万一看见不好,就是周围做生意的邻居都是要有意见的。
有这些事要忙,裴元和谢九九甚至都没工夫去担心会试结果。直到张榜前一天沈霁拉住又要出门的裴元,“明天就要张榜了,你今儿在家陪我喝一杯行不行。”
第99章第99章我一定能考上
“憋不住了?”
“真憋不住了。”
赶考前,没个考生都知大理明大义,一说便是尽力而为无愧于心,能不能考上全凭天意,哪有那么多考一次就能中进士的好事。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这句谚语世世代代传了这么多年是有道理的,或者说一考即中才是少数中的少数,大部分人就得三年三年又三年地这么苦熬下去,才有可能求得一个结果。
但想是这么想,等真到了要放榜出结果的时候,又怎么可能不怕。
尤其沈霁这一次考完之后,状态一直就不大对劲。裴元主动问过他一次,他当时摇摇头什么都不肯说,只一再催促裴元赶紧跟谢九九出门,别耽误了开饭馆的事。
沈霁不想说,裴元自然就不问。直到明天就要张榜出成绩了,沈大相公才因为心里实在憋得受不住,必须找裴元说一说才行。
二月二十七,已然立春了,但早晚依旧冷得很。就算是白日出了太阳,也被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黄沙遮蔽了的大半。
‘风霾蔽日’这四个字,除了关杰他们,家中所有人都是来了京城以后才明白这四个字到底是个什么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