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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18(第10页)

这其中的道理庞氏早在圣驾南巡之前就跟两个儿子说过了,但两人对此的反应和态度都不能让庞氏满意。

关如璋离工部尚书只有一步之遥,哪怕当年整个关家的教训还牢记在心底,可他眼下不想退也退不了。他也有他的门生故吏,自己要只为了一个还没落下来的刀就这么萌生退意,那些个狼崽子就总有办法把自己绑到贼船上,再没有下船的机会。

关如琅就更没法走了,他当年入了詹事府之后就一直没出来。说白了他就是陛下留给太子的臣子,别管现在陛下跟太子关系如何,当年他进了詹事府,就注定了他这辈子得效忠太子。

太子现在到了最要紧的关头,谁都能走就他不能走。现在不管他找什么借口,陛下和东宫都不会放过他。所以,面对庞氏语重心长的劝说,这两兄弟给的回答都是沉默不语,再不然便是几天不着家,彻底躲了。

“我知道他们都是身不由己,可再是身不由己难道比命还重要?”

庞氏老得连说话的声音都嘶哑了,她抬眼去看谢九九,眼底浑浊得让谢九九心惊。她甚至有些分不清,这双眼睛到底是活人的还是死人的。

“当年关家遭了那么大的难,丢了令仪死了老二。回来这几十年,老大或成了个人精,谁提起关侍郎都要说他八面玲珑圆滑世故,可……”

到底是上了年纪,说起这事庞氏越说越激动,一激动就止不住的喘咳起来。年迈之人的干瘦是锦衣遮挡不住的,谢九九抚在庞氏后背摩挲的手心甚至能清晰地摸到她后背凸起嶙峋的骨节,随着呼吸急促起伏。

“可再玲珑世故,究其根本也还是为了关家起复。有些事忍一忍没什么所谓,可有些事有些东西,一旦拥有了再想要自愿抛弃,就千难万难。”

就好比当初自己放弃云客来,那是因为知道没有自己云客来也还在,才能那么潇洒的放手。要是当时是外人想要抢了云客来?谢九九就是拼了这条命不要,也得闹他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乃至裴元这次做下的决定也是一样的,裴元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当初来京城借了关家的势,这三年不说一点儿没还,也顶多算得上给关家锦上添花。这个时候离开,并不算厚道。

但即便如此,裴元还是要选择离开。因为他舍不得如今他拥有的一切,他得想尽办法守护住这一切,不论为此付出什么,关如璋和关如琅两兄弟不肯抽身,亦是一样的道理。

“老太太,无可奈何这四个字您比我明白,两个舅舅现在是骑虎难下,硬着头皮往前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要是现在就抽身离开,您道是咱们那位陛下是什么活菩萨不成。”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谢九九的语气已经轻得如同呢喃。近几年已经老得有些耳背的庞氏却听得一清二楚,比眼珠还要浑浊的一滴眼泪,也顺着皱皱巴巴的脸颊滑落下来。

真要是活菩萨,当年就不会把关宁业从关家手里抢走。别看关宁业如今明面上跟府里和严学士甚至东宫关系都还算亲近,但所有人都知道,关宁业这辈子都只能是陛下的一条鹰犬了。

要是命好,将来新皇登基他还能有个几十年的荣华富贵,要是命不好,掌管了这么多年诏狱的北镇抚使,十有八九也得死在诏狱里。

“是啊、是啊……无可奈何,无可奈何……”

庞氏半垂着头把这四个字翻来覆去的嘀咕咀嚼,语气里的悲怆萦绕在谢九九的耳畔在,甚至比不远处戏台上的戏子还要凄切。

身在局中,有些话有些事局内人总是难以看清。在关家人眼里,他们是几经起伏历经了世事也勘破了世情才走到今天,而在谢九九眼里这一家子压根就没有从这个局里面出来过。

不过是当初被贬谪去岭南,又或是回京之后的蛰伏,亦或是关老大人去世带来的转机和现在,关家的命运都被牢牢绑在陛下身上。

关家还没有资格做陛下的骨血

,顶天也就是依附陛下而活着藤蔓,要是想要挣脱出来,陛下这颗苍天大树对此无可无不可,但关家这根藤蔓恐怕不扒层皮脱层肉,是不可能急流勇退的。

这个道理庞氏能不懂吗?只不过除了谢九九没有人会这么直白地跟她把这个道理说清楚。

谢九九跟她没情分,但几年时间相处下来又实在不忍心看这老太太这幅没头苍蝇是似的,明明什么都看清楚了,又仿佛被困顿其中分辨不明的样子。

“是了是了,是这个道理,我们关家啊,到了无路可走的时候。”

“好孩子,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心软,可怜我老婆子才跟我说这些实话。你母亲她们心里不是不明白,可都不说、不说啊。”

“娘,咱不说这个事了,好不好。”

眼看着庞氏的情绪越发搂不住,关令仪起身接替了谢九九的位置,今儿把戏班子叫来又打算去请谢九九,就是想大家伙热闹一下开解开解老太太,这些可好,把话说到这份上还开解什么啊。

“你们都不说,都捂着耳朵,都以为就这么把头埋在土里,不管什么事就一句有老爷在外面支应,就真的什么事都没了。”

庞氏神色恹恹靠在关令仪身上,“你两个嫂子不明白,令仪你还不明白吗?这事别说无可奈何,便是自断双臂,也必须……”也必须做个了断。

高高兴兴的来,回家的路上芝娘抱着阿福和阿满连话都不敢说。阿满吧嗒吧嗒直掉眼泪,她启蒙懂事就在京城了,她能明白方才娘在颐寿堂跟老太太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府之后,一直没关上的状元府终于也关了门,除了春儿和潘掌柜他们几个,外人来了不见帖子收了不回,就连每天采买的下人都只从角门进出。

谢九九在等,等一个她害怕的结果。但再害怕人也犟不过天,五日之后的清晨,关府的人一脸恓惶地来报丧,关家老太太昨夜病重药石无医,今早天亮之际撒手人寰,去世了。

庞氏去世的消息被信使带着飞驰出京的同时,南京城乃至整个南直隶的天都变了。

那天夜里一鲁府为首的几个显赫高门被抄,府里的男人全被关进刑部和都察院的大牢里,谁也不准探视。

原本随驾出京的锦衣卫莫名多了许多,其中还夹杂了不少东西厂的厂卫和太监,每天在刑部衙门进进出出,便是一句话不说一个人不杀,也足够吓死人。

“诶,我说你们这都什么毛病,人不是都抓回来了干嘛还让你们手下那些人,天天拿着那绣春刀进进出出瞎晃悠,晃得人眼睛疼。”

锦衣卫和厂卫负责抓人,审讯问话有刑部的人。该问什么每天该提审哪些人,这些又归裴元领头的这些由翰林院、大理寺甚至还有几个从礼部抽调来的,这一路都在御前侍奉的官员负责。

“又不是所有的都抓起来了,我们不在外面耀武扬威怎么把他们的胆子吓破。”

关宁业翘着二郎腿坐没个坐像歪在裴元屋子里,看着裴元写东西,这些都是审出来能定罪了的人,条陈写好交给内阁,内阁审阅过没问题送去司礼监,然后再摆到陛下案头。

“再说这损法子不是我想出来的,是徐大人想出来的。到底是读书人狠心哈,你看我们锦衣卫办事,陛下让查什么就查什么,人抓到就行了。谁像他啊搂草打兔子的,又顺藤摸瓜扯出来好几家。”

徐裂云这一招不新鲜,就是摆出一副天要塌了的架势来唬人。这种情况下聪明的人家就能撑得住按兵不动,不聪明的上蹿下跳很快就能露了马脚。

这个时候抓住的人家反而官职不高,犯的事也不算大,有两户家里连个当官的都没有,就是南京城里本地的豪富。

抓住他们审上两轮,比正经抄家赚的少不了多少。徐裂云为此在陛下跟前被夸了又夸,毕竟这一部分的银子,可都进了陛下的私库。

“这话你有本事到他跟前说去,跟我这儿说不算本事。”

“我不去,你也不许去学。那人多少沾点儿邪性,我才不招惹他。”

关宁业一直觉得自己就算是本朝独一份的文人当锦衣卫,能当得这么顺手的。没想到天外有天,徐裂云那才是骨子里天生当酷吏的料。他现在是踏踏实实办自己的差事,轻易不招惹他。

表兄弟两个一边琢磨明天应该提审哪些官员,一边说着闲话,原本有些沉闷的气氛也松散了不少。

直到关宁业身边贴身的小厮跌跌撞撞跑进院子里来,双目通红嘶哑着报丧说老太太去了,两人这才生生被惊出一身冷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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