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为什么都是这样?!”涵婓低吼着,声音在镜渊的碎片风暴中显得如此微弱。白荆棘早已在之前的激战中崩断大半,剩余的几根深深刺入他的太阳穴,汲取着剧痛维持着他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清醒。额前那个猩红的“罪”字烙印,在魂核持续碎裂的波动下,灼热得仿佛要烙进他的颅骨。
反抗?挣扎?所有的努力在这些冰冷的镜像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徒劳。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早已编织好名为命运的蛛网,无论他如何腾挪闪避,最终都会被黏住,被吞噬。深深的无力感如同镜渊本身一样,沉重地压下来,几乎要碾碎他最后的精神支柱。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动,穿透了混乱的能量风暴和灵魂的剧痛,传递到他紧贴着帝君兽白骨的身躯上。
是王座!那由镜渊无尽骸骨铸就、冰冷而粗糙的王座扶手!震动就来自他手掌按着的位置。
涵婓猛地低头看去。
在王座那由无数骨骼扭曲、挤压、融合形成的粗糙扶手上,在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几道深深的刻痕清晰可见。那不是天然形成的纹路,那是以指为笔,以心血为墨,用尽全部力量和意志刻下的一个字——
“归”。
笔画凌厉,带着一种穿透骨头的决绝,甚至能想象出刻字时指尖被磨破、鲜血染红骨茬的景象。这个字,与他在镜像中看到的、那被鲜血浸透的王座扶手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洛红衣!是她在之前某个瞬间,在他未曾察觉的时刻,用这种方式,留下了她最后的呼唤,最后的祈愿,也是最后的指引。
“归…”
涵婓的手指颤抖着,抚摸着那个冰冷的、浸染着无形血气的字痕。一股滚烫的洪流猛地冲垮了他心中那堵名为绝望的冰墙。镜渊展示的是宿命?是注定?是无穷的失败与沉沦?
不!
那只是无数种“可能”,是命运长河中溅起的浪花,是未生的幻影!它们的存在,不是为了证明结局的不可更改,而是为了衬托选择的可贵!
洛红衣的“归”,不是指向某个安全的港湾,而是指向一条路——一条即使背负深渊、身化修罗,也要守护心中所念,也要斩断枷锁,也要…回家的路!哪怕那个“家”,早已被血与火焚毁,只存在于记忆的碎片里。她以血刻下的“归”,是反抗绝望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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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了…所有的‘结局’。”涵婓缓缓抬起头,嘶哑的声音在镜渊中响起,不再迷茫,不再愤怒,只有一种穿透万古的冰冷平静。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仍在不断映照着失败与堕落的镜面,眼神锐利如刀。
“你们展示沉沦,展示毁灭,展示无可挽回的失去…展示‘我’终将成为的深渊。”他抬起手,不再撑起防御的光幕,任由几片锋利的碎片在他手臂上划开新的伤口,暗金色的血液滴落在骸骨王座上,出“嗤嗤”的轻响。
“那就来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涵婓额前的“罪”字烙印骤然爆出前所未有的猩红光芒!那不是防御,不是攻击,而是一种宣告,一种吞噬!
“深渊,不是我的终点。”
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我…”
他猛地踏前一步,脚下骸骨王座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即深渊!”
轰——!
随着这三个字如同惊雷般在镜渊炸响,涵婓做出了一个令所有镜像都为之扭曲的动作——他彻底放开了对自身魂核的最后一丝压制!
嗡!
他胸口的位置,那枚布满蛛网般裂痕、不断渗出毁灭性黑气的魂核,猛地暴露在镜渊狂暴的怨气能量之中!不再抵抗,不再排斥,反而像一张饥饿到极点、贪婪到疯狂的巨口,主动张开!
呼——!
镜渊之中,那积累了亿万载、由无数失败者怨念与绝望凝结成的、粘稠如实质的黑暗能量,仿佛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宣泄口!它们出亿万亡魂汇聚而成的、足以撕裂神魂的恐怖尖啸,化作无数道肉眼可见的漆黑洪流,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疯狂地、争先恐后地朝着涵婓胸口那枚破碎的魂核涌去!
“呃啊啊啊——!”
无法形容的痛苦瞬间席卷了涵婓的每一寸神经!仿佛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他的灵魂,又像有无数的恶鬼在撕咬他的血肉,啃噬他的骨髓!这痛苦越了养弟血亲锁带来的反噬,越了魂核自然碎裂的煎熬,是纯粹的、极致的、将存在本身都拖入毁灭边缘的剧痛!他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白根根倒竖,眼耳口鼻中同时渗出暗金色的血液,皮肤表面瞬间浮现出无数诡异的、如同古老咒文的黑色纹路,那是怨气强行灌入的痕迹。
帝君兽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它感受到主人正在承受的恐怖,本能地想要阻止,但骸骨王座被涵婓牢牢控制,狂暴的怨气洪流形成力场,将它庞大的身躯都推开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