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重境,葬仙塔。
一重境的葬仙塔,跟三重境的葬仙塔一样,都有七座巨大的青黑色祭坛,如远古巨兽匍匐在深渊边缘。
然而不同的是,这里不仅没有七宗的金丹修士,以及那七块升仙令之外,在这七座祭坛的中央位置,还各多了一截儿臂粗的黑色锁链。
那自祭坛底部延伸而出的锁链,在锁链末端牢牢锁着一块玉简。
这般景象,赫然跟林愿初得兽皮时从幻象中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每块玉简前,都供奉着一支黑色燃香。
香头星火明灭,袅袅青烟升腾而起,却又凝而不散,渐渐化作一道人形虚影。
……
“咻!咻!咻——!”
剧烈的破空声骤然撕裂沉寂,悍然出现在这片死寂的核心区域。
这声音,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冷水,那七座祭坛之上,原本各自凝而不散的人形青烟,尚未被玉简吸食,便骤然剧烈地扭曲、膨胀起来。
它们空洞的“面目”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像是闻到了腥味的饿狼一样,它们原本模糊的轮廓瞬间凝聚出近乎实质般的贪婪与激动。
与此同时,冰冷雾气自深渊翻涌,遍布祭坛的玄奥符文也相继亮起血色幽光时,那道束缚着莹白玉简的黑色锁链,更是如骤然苏醒的巨蟒,将锁链绷的笔直,哗啦作响
“扑通!扑通!扑通!”
不过须臾,四道身不由己的身影,就跟下饺子一样,相继坠落在祭坛之上。
尘埃未落,阴风四起。
林愿双目赤红,麻木地矗立在祭坛中央,在她右侧的另一座祭坛上,周深一身黑色劲装,那把被他背在身后的巨剑,在血色幽光的映照下,出阵阵翁鸣却无法出鞘。
再远处,秦朗跟江知鹤相邻。
他们四人都被一股无形之力,死死的压制在祭坛上。
而他们在祭坛上的位置,赫然跟在三重境七宗站位一模一样。
“哗啦啦——”
四人归位,祭坛上的锁链声响得更加剧烈,那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带着金属摩擦骨髓般的尖利,刺得人耳膜生疼。
而当林愿四人的身体撞击祭坛的瞬间,控制他们心神的那股暴虐意志,似乎被祭坛更强大的力量短暂压制。
在这尖利刺耳的声音下,他们被血雾淹没的神智如溺水者骤然冲破水面般,竟恢复了片刻清醒。
然而,这份清醒所带来的,却是更深的绝望。
在这里,他们的身体不受控制,哪怕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剩下眼珠还能艰难转动,能看清这恐怖瘆人的景象。
“呃——”
秦朗喉头滚动,出一声艰涩的嘶哑声音,他是第一个彻底恢复神智的。
血色从瞳孔深处汹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骇。
他目光越过自己无法动弹的双手,死死锁定在紧邻着自己的左侧祭坛。
在那座祭坛上,一具跪坐的干尸,正向他倾诉自己的可怕遭遇。
“那是……”秦朗的声音变形,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栗,“那、那是祁沐……吗?!”
周深、江知鹤、林愿的神智也已彻底归位,三人闻声,几乎同时艰难地转动眼球,朝那个方向望去。
“嗡!”
入目所及,像是有一柄重锤,狠狠砸中他们的脑海。
没错!
虽然那具跪坐在祭坛上的干尸,早已失去了所有生机,皮肤紧贴着骨头,呈现出一种枯槁的青黑。
但是从他丹鼎宗的弟子服上,还有那依稀可辨的五官轮廓,那张即使化为干尸也依旧透着一丝阴郁气质的脸。
他不是祁沐,还能是谁?!
观其死后神态,他甚至……连最后一点不甘的表情都未能留下,虔诚到仿佛被瞬间抽空了灵魂与血肉。
“祁……沐……”
周深眼中翻滚起惊涛骇浪,更有一种被愚弄,被推入绝境的强烈愤怒和巨大的疑惑。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周深声音干涩到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冷彻心扉,“她……她为何……?”
在他梗塞的声音下,后面的话语在喉咙里卡死,“方晗”的名字仿佛带有剧毒一样,让他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是她背叛了他们!
“呵哈哈哈——难怪她会主动提出帮我等保管血雾容器,难怪她会追着祁沐离开,原来是想置我们于死地!”
想到方晗所有怯懦胆小的伪装,纵然他们无法掌控自己身体,可怒急攻心的周深硬是深深呕出了一口猩红。
血腥弥漫,江知鹤脸上的煞气几乎凝结成实质,眸中愤怒有之,可更多的却是绝望。
她望着祭坛中央那被黑锁缠绕的莹白玉简,望着玉简前那支燃烧着诡异青烟的黑色燃香,那袅袅青烟已经凝成了扭曲贪婪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