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怎么知道是哪部分呢?」
刚解决了疑惑,又出现了新的难题,凌思思单手支着下巴,娇艳红唇微翘,正苦恼着将二周目以来的记忆梳理一遍,试图从中找出些蛛丝马跡。
季紓静静地看着她,他知道这段过程需要她自己整理出答案,他并不能帮上什么忙,就像从前的他一样,有些事只有自己才能找出答案。
他心中慢慢思忖着,抬手端起茶杯,将茶水一饮而尽,适才站起身来,缓缓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凌思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想着想着,不知为何竟想到了一周目时,她被人误会对常瑶下毒,被禁足丽水殿,也是这样的情景,季紓来到了她的院里,曾经为了话本和圣贤书争吵一番,只是事过境迁,到底是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凌思思下意识地抬头想去看对面的季紓,没想到对面位置上空无一人,她先是一愣,旋即往院子看去,果然看见了夜色里默然离去的人影。
「季紓!」她张口唤住他,想起了当时他说的一句话,此情此景,她却很想再问问他:「你先前说,心是最有用的证据,那现在……还做数吗?」
他脚步一顿,没有回头,月白衣衫隐在融融夜色内,看不甚清。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语气一顿,他淡淡道:「世情凉薄,有些事不是相信就可以的,而是得看自己如何选择。」
「选择……?」
「选择信不信,要不要作为证据,所以有时候并不在于相信,而是在于选择。」
凌思思眨了眨眼,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那……你的选择,是什么呢?」
他的选择……
季紓心念微动,侧头看向她,对上窗内灯光掩映下清澈好奇的眼。
凌思思眨了眨眼,没想到他会突然转头,当即愣住。
在这隐蔽清幽之地,灯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温柔落在男人脸上,点亮他的眸光,里面却只倒映着她一人。
凌思思望进他眼里,搭在窗櫺上的手下意识地加紧,那深邃的眼眸让人窒息得想要逃离。
「我、我就是好奇,随口问的。」
她别开眼,伸手就要关窗。
她突兀的动作,分明是欲盖弥彰,落在季紓眼里便有了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眼看着那窗即欲掩上,季紓心念微动,临时起了几分作弄的意思,唇角微扬,眼里满是戏謔的笑意。
风送夜凉,将那道轻声的低语传入她耳里。
「我信你。」
角落的烛光跳动,凌思思睫毛颤动,搭在窗櫺上的手微颤,“啪”的关上窗。
她愣愣地坐回案前,将纸铺开,依着两人讨论的结果,开始梳理着二周目以来发生的一切;然而,她提笔的手微顿,脑子里全是他方才侧头望向自己的神情,还有那句消散在风中,唯有他们二人心照不宣的“我信你”……
她抄了一会儿,脑袋里混乱的如同散沙,手下写出来的字全部软倒如蚕虫,也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
她到底是在做什么呀?
他一个眼神,随便一句话,就搅得自己心神不寧,正事也做不成!
凌思思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的“美色误人”,重新提起笔来,这次却是一个字也写不进去了。
她沉默地看着那些一塌糊涂的字,终于炸了。
「啊啊啊--他到底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不就是美人计嘛,他至于这样记仇,重复使用的吗?」
凌思思气得在心里嗷嗷嚎叫直骂。
可恶!靳尹就是故意派他来扰乱她心绪的吧?
就不怕头上长草,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么。
色字头上一把刀,保命要紧!
她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颊,将桌上纸张揉成一团,当即牛饮半壶凉茶,打起精神,才又重新摊开新的纸张。
墨夜静沉,没有人注意到,院里的角落,有双眼睛沉默地将这一切都看入眼底。
而丽水殿中,寝殿里的灯,亮了一整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