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再开一次机。”骆珩说。
祁既白有些愣:“啊?”
“记忆不会消失,只会被掩埋。既然它有用,那就把它找出来。”
柏之萤呈“大”字型躺在酒店巨大的床上,两个胳肢窝下和肚子上分别睡着一个人类婴儿,嘴里各叼一个奶嘴。
等他们睡熟了,柏之萤就按照墨云的嘱咐,把奶嘴取了下来。
这三个崽对柏之萤的热情有增无减,墨云实际上也很困扰,常对柏之萤说抱歉。
不过可能就像骆珩之前说过的,特种生物的婴幼儿生长速度很快,神经系统的发育也一样。
这次见面,没再发生过柏之萤在睡梦中被触手堵住口鼻、差点窒息的事。
他们表达喜欢的方式更像人类了。
不知道柏之萤那个薛定谔的孩子现在是什么样。
它存在过没有,现在还活着吗?
如果还活着,现在长多大了?
渐渐的,柏之萤也感觉到困倦,神志流入一个漩涡,眼皮也沉重起来。
门锁有轻微的响动,他察觉到是骆珩回来了。
不过这个认知令人安心,所以非但没有让他醒来,反而更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墨鱼仔们都不在了,骆珩在窗边的椅子上坐着。
他手里没有拿着什么东西看,只是那么坐着,整个人静得像一座雕像。
柏之萤的这一觉睡得太沉,醒来后,他先没有说话,只默默地侧过身,眼睛看着骆珩。
骆珩很快就发觉他醒了,走到床边把他抱起来。
柏之萤浑身放松地陷进他怀里,闻到骆珩身上他特别喜欢的味道,被骆珩抱着,重新回到了他刚才坐的地方。
窗户被打开了一条缝,这时靠近了,发凉的晚风吹进来,柏之萤能听到地面上此起彼伏的车笛声响成一片没有间歇的白噪声。
他们的房间太高,不止声音无法完整地传递上来,似乎连光线都在被吞没。
往下看,是暮色降临时昏黄的天空,远处鳞立的高楼大厦,将天际线切割成参差不齐的折线,看起来也像是商场里给小孩提供休憩场所常见的乐高玩具。
房间里也没开灯,周围一片静谧,柏之萤抬手把掌心盖在骆珩的侧脸,摸到意料当中的冰凉。
“晚上更冷,你坐在这里多久?可能会感冒的。”
骆珩没什么意义地“嗯”了声,把自己的手盖在柏之萤的手背上。
“骆珩……”柏之萤拉长声音叫他的名字。
“嗯。”
“我今天好想你。”柏之萤说,“你知道吗?”
“你没回我的消息,所以我刚刚才知道。”骆珩也去捏他绵软的脸颊。
柏之萤闷声笑了两声,继续往他怀里钻了钻,也安静了片刻,还在醒盹。
困倦时的柏之萤跟他清醒时有很大的不同,长而卷的眼睫毛微垂,眼睛里也是湿漉漉的。
他的眼角和鼻尖带着微红,更红的两片嘴唇微微抿着,看起来像想祈求一个吻又不愿承认,整个人看上去都超乎寻常的柔软,令人十分想要用很大的力气去揉捏,可很快便再意识到他太瘦,恐怕经受不起那样的蹂躏。
接着令人更想施加该种暴力。
过了会儿,无所知觉的柏之萤在骆珩怀里伸了个懒腰,慢吞吞把自己这两天的思考说给骆珩听。
章衔京之前说,柏之萤在五年前的结婚纪念日向他提出要成立新项目,那个孩子就是在该项目中诞生的,后来由于柏之萤的违规操作,被章衔京销毁。
柏之萤脑袋里确实没有相关的记忆,可是他不光是没有这一段记忆。
昨天,墨云随口提过,他婚礼上用的花都是马蹄莲,但在柏之萤的记忆里,现场到处都是白色百合。
这两种花的区别是有的,如果是第一手的记忆,就算当时在场的人没有注意花的种类,那么只可能是不记得,而不是清清楚楚地记错。
这种情况只有可能发生在人造记忆中。
所以说,能够十分肯定的是:今年年初,柏之萤脑袋里,有关于墨云婚礼前后的记忆,都是人为制造后缝合进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