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砂隐村难得在秋季里下了雨。
厚重翻滚的乌云里,有鹈鹕通灵兽在快速靠近的身影。
降落在砂隐村关口以后,最先从鹈鹕嘴里跳出来的是千代婆婆,背上还背着昏迷不醒的太阳奈。
躲在瞭望塔下避雨的砂之眼注意到后,紧接着出现是一阵汹涌金色砂流,浩浩荡荡地飞过砂隐村上空。
我爱罗甚至没有注意到,当他的砂子再次出现时,这次村子里的年轻人们全都在冒着雨出来朝他欢呼和挥手,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充满畏惧。
用生命去保护砂隐的风影,终于也得到了大家的认可和爱戴。
这曾经是他最期待,甚至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实现的画面。
但他现在完全没心情去在乎这些。
接过千代婆婆手里的太阳奈后,他迅速说一句“请跟我来”,然后就重新散成一阵砂流,替她挡着雨,以最快的速度来到医院,交给医疗忍者们进行急救。
鹈鹕通灵兽在后面很努力地追着。
见到太阳奈这样,最先受到惊吓的人就是勘九郎:“是……也是中毒吗?”
我爱罗点点头。
这种简单地动作对他来说都已经快要用尽全力。
刚才抱着太阳奈来医院时,我爱罗摸到她身上的体温,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沾着雨水的手指都比她温暖。
她像是一团没有生气的,软绵绵的雪,在他怀里轻盈冰凉地堆起来,随时都会融化消失得一干二净。
然后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诶……我爱罗——”勘九郎看着他,感觉他这个样子比三年前,突然找不到太阳奈了那次还要吓人。
他好像被困在一个抽干了空气的真空地带里,每次缓慢的呼吸都充满艰难,眼神专注又空洞地盯着面前房门紧闭的病房。
有时候勘九郎真的觉得,我爱罗这个样子,还不如崩溃着大喊大叫出来。
好歹能把那种快要将他掐遏到窒息的痛苦宣泄一点出来,不至于像个内压不断升高的封口玻璃瓶,让人紧张他什么时候会突然爆发着自毁。
但当他真的开口的时候,问的问题却依旧非常冷静且实际:“……从木叶过来最快要多久?缓解剂能拖延多久?”
“最……天……”勘九郎回答。
我爱罗有点茫然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直到他问了第三遍,看到勘九郎的脸色是那些油彩都遮掩不住地惊恐和担忧。
我爱罗才意识到,好像不是勘九郎说不出来话,是他自己感官出现了问题,所以听不明白他说的话。
那种奇异的抽离感有些熟悉,虽然还不至于让他分不清自己是谁。
但也只是一小部分还留在他没什么感知觉的身体里,计算着木叶过来需要的时间,计算着目前砂隐温室里的草药种类肯定是够用的,计算着泷隐村过来又需要多久,他需要做什么才能摆平着一系列所有的事。
剩余的很大一部分,全都跟鬼魂似地漂浮在半空,反过来观察着他自己的状态。
还能站着,还能思考,感官缺失。
不管勘九郎和紧随而来的千代在旁边说什么,他都感觉自己好像被闷在厚厚的深水层里,一切言语和信息都接受得很模糊。
然后是砂子。
那些从刚才战斗起就一直覆盖在我爱罗身上的砂之铠甲,原本依附于他对查克拉的极精细化控制,才能完美无瑕地维持状态。
现在全都开始不断破裂,溶解,变成一缕缕细砂从我爱罗身上掉下来,满脸裂纹的样子充满非人类的诡异感,看起来就是个被摔破但还没彻底崩溃的瓷器。
浅玉色的眼睛本就因为瞳孔不明显,而显得有点阴冷的鬼气,现在那种感觉更是被无限放大了。
似乎当他外面那层砂子外壳全都碎掉以后,里面关着的怪物就会失去控制地爬出来。
“我爱罗……”
勘九郎咬着牙冲上来,一把抓住我爱罗的肩膀衣服,朝他近距离大吼了一声:“我爱罗——!”
那双冰绿的眼睛在轻微震颤半秒后,以一种非常怪诞的方式,啪一下就突然转到眼尾盯着他,面无表情。
跟被什么东西附身以后的玩偶一样吓人。
勘九郎被他这一眼看得浑身白毛汗都冒出来了,手也开始抖,好像一下子又看到那个十二岁的人柱力少年。
但还是强撑着继续对他说:“她不会有事!她是漩涡一族,就算被抽了尾兽都不会立刻死,所以一定来得及。等木叶的人过来,她马上就会好,你要给我看着她好起来!”
“他说得没错。”千代婆婆也开口。
这时候,她的声音才在我爱罗的听觉里逐渐清晰起来:“我见识过漩涡一族的能力。普通人最多只能撑三天的情况,他们至少能撑一个周才会开始有恶化迹象。”
“这可是延续自六道仙人的血脉。换了别人我不好说,但这孩子不会有问题的。”千代婆婆最后说。
“……我知道。”他说,声音已经干涩到极点,甚至是嘶哑的地步。
紧接着,我爱罗沉默片刻,似乎是在强行调整自己的情绪,依旧直勾勾盯着病房的门开口:“勘九郎,有个叫‘十里’的芳纪族人,应该会在今晚之前回来。如果他回来了,让他立刻到医院来见我。”
“好。”还能头脑清醒地下达命令,那就是暂时问题还不大。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