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赶紧撇下其中一个宾客,转身对沈长乐堆起谄笑。
“大小姐回来了,老爷早就望眼欲穿了,大小姐这边请。”
那人牙黄色的门牙缺了一颗,正是当年帮着林氏克扣她饭食的帮凶。
穿过垂花门,沈长乐眸光骤冷。
母亲亲手栽种的两排西府海棠枯死大半,残存的花枝上竟系着红绸,在萧瑟冬景中显得格外刺目。
抄手游廊的柱漆斑驳脱落,有个四岁多的男孩正踮脚抠着金漆往嘴里塞。
“那是十三叔的庶子。”张氏低声解释,“朱姨娘说孩子害馋痨”
沈长乐认出了这个孩子,好像是姚姨娘的孩子吧,之前虎头虎脑的可惹人喜欢了,怎么现在成这副模样了?
“姚姨娘呢?”虽然这样的重大场合,姨娘不能出来招呼宾客。
但沈宅就这么大,院子里坐满了宾客,住在西厢房的姚姨娘也得出来端茶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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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说:“哪个姚姨娘?上次来时,并没有见到姚姓的姨娘。十三叔屋里目前只有一个邓姨娘,据说才纳进门的。”
沈长欢接过话:“妹妹说的是这孩子的生母吗?听朱老姨娘说,去岁时就染病没了。”
看着那个可怜兮兮的孩子,沈长乐心中没由来的心寒与愤怒。
不管大富人家,还是普通家庭,无不重视子嗣。
就算姚姨娘没了,更该对孩子好些才是。
朱氏不稀罕庶出孙子,但沈坤呢?
就这样任由自己的骨肉受罪?
“那个穿粉红绘花褙子的就是邓姨娘。”沈长欢指了指跟在朱氏身边的年轻女子。
沈长乐目光望去,邓氏大概二八年华,长相尚可。亦步亦趋地跟在朱氏身后。
反倒是朱氏,长得越富态了,一身喜气的遍地金妆花缎,包裹着壮硕圆润的身材,花白的圆髻上,捶满了朱饰,看起来倒是富贵喜气,一派老封君的模样。
正说着,朱氏便迎了过来。
满头珠翠随着夸张的步伐叮当作响。
她身后除了邓姨娘外,还跟着两个姑娘。
正是沈长悦,和沈长喜两姐妹,林氏所出的女儿。
二人身量略高了些,就是比以前更胖了。
虽穿着新衣,却掩不住被养歪的市井之人的横相与局促之态。
沈长喜手腕上还戴着一对虾须镯——那本该随葬的物件。
二女一瞧到沈长乐,便露出刻骨的仇恨,恨不得上前生吃了她。
“我的好孙女!”朱氏张开涂着艳红口脂的嘴扑过来,镶宝石的护甲眼看要抓住沈长乐的衣袖。
“朱姨娘慎言。”沈长乐轻巧侧身,朱氏险些栽进枯死的花丛里。
宾客中响起压抑的嗤笑。有人窃窃私语:“原来还只是个姨娘啊。”
“我还以为是是沈坤的亲娘是正室太太呢。”
“妾室穿正红,沈家真是越没规矩了”
朱氏脸色青白交加,突然捶胸哭嚎:“我苦命的儿啊!你如今攀了萧家的高枝,连亲祖母都不认了?各位评评理,这世上哪有孙女不认祖母的?”
满园宾客顿时安静下来,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沈长乐身上。
“祖母?”谭嬷嬷应声而出,枯瘦的手指捏着一卷泛黄文书,“老身奉沈老夫人之命前来。朱氏,你一个贱籍抬的妾室,安敢僭称祖母?”
人群哗然。
有位穿着丁香色马面裙的夫人用团扇掩面与同伴低语:“原来这便是随子别居的姨娘?沈大人也太没规矩了,竟然让姨娘出来接待咱们,这把咱们当成什么了?”
沈坤疾步从外院冲进来,官袍下摆还沾着酒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