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处特征都清晰得刺眼。
那不是汉人的脸型,而是他曾在某处见过的典型面容。
“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倭寇!”
许华破口大骂,嗓子都撕了。
他双眼通红,脖子上青筋暴起。
那一瞬,他脑中翻出那个总在黄昏时分。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个佝偻的身影,坐在老旧的藤椅上,望着夕阳呆。
她总是在这个时候出现,一坐就是几个小时,不说话。
他的外曾祖母。
她从不穿短袖,哪怕三伏天也裹得严严实实。
即便是四十度高温的夏日,她也坚持穿长袖长裤。
村里的孩子笑话她,说她怕晒。
可她只是低头不语,眼神空洞。
她从不照镜子,家里那面镜子,一辈子都盖着黑布。
那面铜镜挂在堂屋的墙上,常年蒙着一块褪色的黑布。
有次许华好奇去掀,被她猛地抓住手腕。
她颤抖着说:“别看……别看那里面的东西……”
月光洒在她苍老的脸上。
她仰头望着天。
小时候,许华不懂。
他不明白为什么村里人看她时眼神闪躲。
为什么大人不许他多问她的过去。
“你不是!你是我奶奶!”
他跪在她脚边,泪水打湿了她的裤脚,小手死死抓住她的衣角。
那时他还小,只知道疼爱他的老人,怎么能是怪物?
老人只轻轻摸他头。
“阿胜,你不懂。”
没人知道她年轻时经历了什么。
但许华见过一次。
某天她洗完澡,刚从屋后井边回来,湿漉漉的头贴在颈侧。
面纱没系紧,松松地滑了下来。
风一吹,那层薄纱便垂在耳后,半张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露了出来。
皮肉焦黑,层层叠叠地翻卷着,像是被烈火舔舐过无数遍。
五官扭曲得不成样子,鼻子塌陷,一只眼眶空洞无神。
整张脸像被大火烧烂的玉米棒子。
焦黑干枯,边缘蜷曲脆。
她却笑了。
“我啊,就是根烧糊了的棒子。”
可那笑,比哭还让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