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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正是大人物的風格。他的時機把握得很好,他能把威脅自己權威的事情扭轉過來,並借其突出自己的權威。透過這件事,他再一次表明自己是人民——他稱之為“小人物”——的朋友,對壓迫者毫不手軟。

但是大人物沒有到我們鎮上來過。或許,如雷蒙德所述,他聽到的彙報不準確或者不完整。而這次,這裡出事了。我們都把青年衛隊看成一大威脅,看到他們離開,大家都很開心。但是,青年衛隊解散後,小鎮的局勢惡化了。

警察和官員們變得很難纏。梅迪每次開車出去,哪怕只是到海關這麼一小段路,他們都要為難他。這些人一次次擋住他的車子——有的是梅迪認識的人,有的是以前就攔過他的人——檢查車子的證件和梅迪個人的證件。有時候,梅迪沒把證件或者執照帶在身邊,就不得不把車子停在路上,步行到店裡去取。有時候什麼證照都齊全,也無濟於事。

有一次,他們莫名其妙地把梅迪帶到警署總部,讓他打指紋,沒等他洗掉手上的墨汙,就把他,連同其他一些被扣押起來的無精打采的人關進了一個房間。裡面有幾條沒有靠背的長凳。水泥地破破爛爛,牆壁刷成了藍色,由於有很多腦袋和肩膀在上面磨蹭過,早已髒得發亮。

下午晚些時候,我去那裡營救梅迪,花了很長時間才找到地方。這個房間在一棟水泥和波紋鐵皮搭建的小房子裡面,位於殖民時代的政府大樓後頭。地板只比地面高几英寸;門開著,小雞在光禿禿的院子裡四處找東西吃。這屋子簡陋、平常,裝滿下午的陽光,但還是讓人想起監牢。屋子裡唯一的辦公桌和椅子是給負責的警官用的。這兩件破破爛爛的辦公傢俱凸顯了其他人的一無所有。

警官穿著洗得發白的警服,手臂下面全是汗水。他正在本子上寫字,寫得很慢,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描,顯然是在抄錄髒兮兮的指紋記錄紙上的細節。他佩著手槍。屋子裡貼著總統的肖像,是總統穿著非洲服裝、拿著酋長手杖照的那張。牆壁上更高的地方漆著“DISCIPLINE AVANT TOUT”,意思是“紀律高於一切”。漆字的牆面凹凸不平,說不上多骯髒,但是佈滿了灰塵。

我不喜歡這間屋子。我想以後最好不要叫梅迪開車出來,還是我自己開,我自己到海關,做報關員和經紀人。但這樣一來,官員們把注意力轉到我身上來了。

他們翻出我很久以前填寫的報關表,這些表格早就審查完畢,一切符合標準,而且都被封存起來了。他們把這些東西找出來,跑到我的店裡來,拿著這些表格在我面前晃,彷彿它們是我還沒有清掉的借據。他們說自己迫於上司壓力,要核對有關細節。一開始他們還很羞怯,好像是搞惡作劇的學童;接著,他們變得鬼鬼祟祟,好像是要私下幫我的朋友;再接下來,他們就露出了官員的邪惡嘴臉,態度咄咄逼人。有人要拿我的存貨和報關單以及銷售收據核對,還有人要調查我的售價。

這都是無端滋事,目的是要錢,而且是越快要到越好,以防局勢變化。這些人已經察覺到會有變化發生。他們從青年衛隊解散一事中看到了總統的弱點,而非他的強勢。在這樣的局面之下,我找不到可以求助的人。為了報酬,每個官員都願意對自己的行為做出保證。但是沒有哪個地位夠高,足夠安全,能夠保證別的官員的行為。

鎮上的一切都和以前一樣——軍隊駐紮在軍營,總統的肖像到處都是,首都定期有汽船開過來。但是人們都不相信,也不願相信還有一個掌控一切的權威存在,一切都回復到開始時變化不定的狀態。不同的是,這幾年局勢太平,商店物品豐盛,所有人都比原來更貪心了。

在我身上發生的事情其他外國商人也難以倖免。要是諾伊曼還在,也一樣要吃苦頭。馬赫什越來越沮喪,他說:“我總是說,這些人你僱用可以,完全收買卻不行。”這是他常掛在嘴邊的話,意思是這裡不可能形成穩定牢固的關係,只能做一單算一單,在危機之中,太平是每天都要花錢買單的東西。他建議我忍一忍,不過除了忍,確實也沒有其他辦法。

我自己覺得——我這段時期以此自我安慰——這些官員誤判了形勢,他們的慌亂是自找的。和雷蒙德一樣,我堅信總統的權勢和智慧,我相信他會有所動作,重振自己的權威。因此,每次我都和他們搪塞敷衍,一個子兒不出。一旦掏過一次錢,以後就沒完沒了了。

不過,這些官員比我更有耐心。毫不誇張地說,現在每天都有官員上門。我開始等待他們上門來。這很折磨神經。若是到了下午還沒人來,我反倒會一身冷汗。那些笑眯眯的狡猾而惡毒的臉湊到我跟前,裝作和我很熟,很樂意幫忙的樣子,我先是憎恨,繼而開始害怕。

過了一陣,壓力緩解下來。這並不是因為總統會有所動作,如同我期望的那樣,沒有,他那裡沒有半點動靜。壓力緩解是因為小鎮受到了暴力衝擊。這種暴力不同於那天晚上的街頭毆打和謀殺,這種暴力一直在發生,每天晚上都有,目標是警察和警署、官員和辦公樓。

無疑,這正是官員們預見到的情形——而我沒有預見到。所以早些時候,他們才趁著還有機會,貪得無厭,能撈多少就撈多少。有天晚上,領地的非洲母子雕像被人敲掉,只剩下底座,落得同殖民時代的雕塑和碼頭大門外的紀念碑同樣的下場。在此之後,官員們很少出現了。他們再也不來商店,有太多其他事情要他們去做。我不敢說事態有多大好轉,不過這些暴力活動至少能讓我和我在街道、廣場上見到的那些人緩一口氣。我們甚至像遇到大火或者風暴一樣,抱著一種看熱鬧的心態看待這些暴力事件。

小鎮不斷膨脹,人口猛增,雜亂無序,鎮上的暴力活動不計其數。有時候大家為了爭水源而大動干戈,還有很多時候,破敗的街道上有車撞死人了,也能引發衝突。在所有這些事件中,仍有一種普遍的狂熱心態。不過,這些事件顯然更有組織,至少有某種深層的原則在起作用。或許有一則預言在這些城區和破敗的小鎮流傳,併為各種人的夢境所驗證。官員們可能已經聽到了風聲。

一天早晨,梅迪照樣給我送來咖啡。他表情嚴肅地遞給我一張新聞紙,那張紙被小心翼翼地折成了一個小塊,外面的摺痕都髒了。開啟一看,原來是一張印刷的傳單,顯然被反覆開啟和摺疊了很多次。傳單的標題是“祖先的吶喊”,是一個叫“解放軍”的組織發行的。

<blockquote>

祖先在吶喊。這片土地上曾經有很多偽神來過,但都無法和今天的偽神相比。對那位非洲婦女的崇拜殺死了我們所有人的母親。既然戰爭是政治的延續,我們決定和敵人兵戎相見。否則我們將會死去,萬劫不復。祖先在吶喊。倘若我們沒有耳聾,我們應該都能聽到這種吶喊。所謂敵人,我們是指現有的這些帝國主義國家、跨國公司,還有傀儡政權。還有編造謊言的偽神、牧師、教師。法律慫恿人們犯罪,學校把無知教給學生,群眾也放棄真正的文化,轉向無知。我們計程車兵和守護者被灌輸了錯誤的慾望和錯誤的貪婪,而各地的外國人都把我們描述成小偷。我們不瞭解自己,把自己引向錯誤的方向。我們在大踏步邁向死亡。我們忘記了符合真理的法律。我們解放軍沒有接受過教育。我們不印刷書籍,也不舉辦演講。我們只知道真理,我們認為這片土地屬於其祖先正在吶喊的那些人民。我們的人民必須瞭解鬥爭。他們必須學會和我們共赴死亡。

</blockquote>

梅迪說他不知道這傳單是從哪裡傳出來的,前一天晚上有人把它傳到他手上。我知道他有些話瞞著我,但我也不想追問。

鎮上沒有幾家印刷廠,而這傳單印刷質量粗劣,字模殘缺混雜,我看八成是從以前印刷青年衛隊週報的印刷廠出來的。停刊之前,青年衛隊週報是這裡唯一的地方性報紙,不過上面盡是塗鴉之作,如同學校的牆報,登載著貿易中介、商人甚至還有攤販的毫無意義的廣告,還有一些所謂的新聞(更像是公開的勒索),比如某人違反交通規則了,某人夜間把政府的汽車開出來當計程車了,或者某人違章建房了,等等。

儘管如此,事情還是有些蹊蹺。青年衛隊在為總統服務期間,轄區百姓個個對他們恨之入骨。總統發表“猴子”演講後,這些人威風掃地,權勢沒了,工作也沒了,搖身一變,成了受到羞辱和迫害的人,以本地區守護者的面目出現在群眾面前。群眾還給予了響應。

這和叛亂前的情形如出一轍。不過叛亂前沒有傳單,當時的領導者也不像如今的領導者這樣年輕,這樣有文化。還有其他不同。叛亂髮生時,小鎮正百廢待興,最先起事的地點很遙遠,在那些村莊裡。現在一切都在鎮上發生,結果流血事件更多。暴力事件一開始似乎是針對當權者,後來漸漸擴大,小鎮郊區的貨攤和商店也被人攻擊,並遭到洗劫。有人被殘殺,其狀慘不忍睹,兇手有亂民,有警察,也有棚屋區的罪犯。

根據我的觀察,這裡的事情發生順序是這樣的:一開始是非洲人和外圍地區,然後擴散到外國人和中心地區。剛經歷過求告無門的官僚勒索,現在,我感覺自己再一次陷入無遮無攔、無所堅守的境地。我把這種恐懼心理帶到了熟悉的街道上,我感覺自己隨時可能遭受攻擊。這些街道過去就充滿危險,但不是針對我的。這麼久以來,作為旁觀者,那些暴力活動我都看在眼裡,但尚且能和它們保持距離。

壓力非常大。壓力敗壞了一切,我第一次生出逃離的念頭。倘若在某個遙遠的地方有個安全的家在等著我,允許我進去,當時我就會一走了之。過去,曾經有個這樣的家;過去曾經有幾個這樣的家。而現在,沒有這樣的家了。從納扎努丁那裡傳來的訊息讓人沮喪。他在加拿大的這一年過得很不好,現在又要舉家遷往英國。外面的世界無法給我庇護,對我而言仍然是巨大的未知,而且日漸危險。我以前在信中騙納扎努丁的話不幸應驗——我真的不能有任何行動,只能維持原狀。

我逐漸忘了目標,只是繼續過日子——這是多年前從馬赫什那裡學來的。漸漸地,在和熟悉的人打交道的時候,我忘了去研究他們的臉,忘了我自己的恐懼。這恐懼讓你感覺你擁有的一切可能會在頃刻之間化為烏有,但這恐懼已經成了一種背景,成了賴以生存的條件,成了必須接受的事物。一天下午,我在希臘俱樂部裡遇到了首都來的一個五六十歲的德國人,他說的一番話使我的心情差不多平靜了下來。

他說:“遇到這樣的局面,你不能總是這麼擔驚受怕。或許會有事情發生,但你就把它當成路上發生車禍好了。這些事你躲也躲不了,在什麼地方都有可能發生。”

日子一天天過去,沒有爆炸,也沒有我當初預想的大混亂。鎮中心沒有燃起大火,看來叛亂者的招數也有限。襲擊和殺戮仍時有發生,警察也在展開報復性襲擊,雙方維持著平衡。每天晚上總會有兩三個人被殺,但奇怪的是,這些事情變得似乎很遙遠。小鎮毫無規則地擴張,面積大了,能把一切掩蓋掉——除了最不尋常的事情。街道和廣場上的人不再等待新聞。事實上,這段時間根本沒有什麼新聞。總統沒有發表任何宣告,首都的電臺和報紙上也沒有任何報道。

在小鎮中心,生活一如既往。還是有商人乘坐飛機或者汽船過來,住在凡·德爾·魏登,吃飯的時候就去更高階的飯店或者夜總會。他們什麼也不問,所以也不會知道鎮上正在發生暴亂,不知道這些暴亂有領袖——他們的名字只有他們那個地區的人知道——還有為其獻身的人。

有段時間,雷蒙德彷彿受到了驚嚇。不知什麼時候,他開始認定自己不會被召回總統身邊並得到重用,他不再等待,也不再追尋那些蛛絲馬跡。在他家吃飯的時候,他再也不對時事進行分析和解釋,也不再穿鑿附會地把各種事件串起來。

他不再評論歷史,也不再提特奧多爾·蒙森。我不知道他在書房都幹些什麼,耶葦特也無法告訴我,她不感興趣。有一次,我以為他是在看他過去寫的東西。他提到了他剛來這個國家時記的一篇日記。他說他把很多事情忘掉了,有很多事情註定是要被遺忘的,這是他過去常在飯桌上說的話題,他似乎想到了這一點,於是就此打住:“讀這些日記感覺很奇怪。那時候常常劃傷自己,就為了看會不會流血。”

暴亂加深了他的困惑。領地的母子雕像被人砸掉後,他一度非常緊張。對於遭到攻擊的人,總統的習慣不是站出來支援,而是把他們打發走了事。雷蒙德害怕被打發。一打發,他的工作、房子、生計,還有那一份小小的安全就都沒有了。他是個失敗者,他在領地的房子就如同一幢死亡之屋。

這對我也會是損失。他的房子對我來說也很重要。我現在覺得,有很多事情和這房子裡兩個主人的健康和樂觀息息相關。失敗的雷蒙德對我晚上的來訪從來不說什麼。晚上到這房子裡來已經成了我和耶葦特關係的一部分。這一切無法輕易轉移到其他處所。否則就意味著新的地方,新的城鎮,新的關係,而非現在這個。

我們三個人的健康和樂觀決定了我和耶葦特在一起的生活。這一發現讓我很吃驚。一開始,我發現的是自己。在受到官員們騷擾的那段時間,我躲著不想見她。要是去見她,或是和她在一起,只能表現出精神飽滿的那一面,如同過去那樣。我不能以受到其他男人折磨和打擊的形象出現在她面前。她也有自己的煩惱,我知道。兩個失意的人湊到一起互相安慰——這種情形我不忍去想象。

到了這時候——我們彷彿心有靈犀——我們見面的次數才少了。剛開始那幾天,在孤獨之中,我的激情降溫,頭腦變得清晰,讓我產生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我甚至可以假裝自己是自由的,沒有她也過得下去。

但她會打電話過來。知道她對我的需要就足以讓我滿足,但在家裡等候她到來的那段時間,我的滿足轉化為煩躁,以及對自己的厭惡。這種感覺會一直持續到她到來——聽到她從樓梯上來時噼噼啪啪的腳步聲,看到她走進客廳,臉上寫滿雷蒙德和動亂不安的日子帶給她的緊張。然後,在我心裡,分開的那些日子彷彿消失了。時間縮短了。在肉體上我對她已經非常熟悉,每次結合都會很快和上一次聯絡起來。

在這些短暫的親密時刻,這種延續感很強,但我知道那是虛幻的。中間隔著她在自己家和雷蒙德在一起的時間,隔著她自己的私事,她自己的探索。她帶來的新聞越來越少。有些事情我們不再分享,有越來越多的事情要費口舌去解釋說明。

現在她每隔十天來一次電話。十天似乎成了她逾越不了的界限。有一天,她把泡沫大床鋪平後,回領地之前,站在梳妝檯的鏡子前化妝,不時在鏡子裡打量自己。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我們的關係中有種很蒼白的東西。我就像一個溫順的父親,或者丈夫,甚至像個女友,看著她為了情人梳妝打扮。

這樣的情景如同鮮活的夢境,在我們各自心裡滋生出我們都不願承認的恐懼,有種揭露真相的效果。想到自己的困擾和雷蒙德的失敗,我想我開始把耶葦特也當成了失敗者,困在鎮上,厭惡自己,厭惡自己日漸衰敗的肉體,就如同我厭惡我自己,厭惡我的焦慮。現在,耶葦特站在梳妝檯前,容光煥發,那種喜悅不全是我剛才給的,肯定有其他原因。看著這一切,我才發覺我一直以來的想法大錯特錯。一連好多天她都不在我身邊,我也沒有追問,天知道她都做了什麼。我等著驗證我的想法。又見過兩次面之後,我想我找到答案了。

我對她太瞭解了。即便現在,和她在一起,我還是會跳出自身向外看。舍此則毫無意義,也絕無可能。她在我身上激發出來的東西我一直覺得非常美妙。她對我的反應是一種饋贈,我已經離不開了。我學會了仔細品味她的反應。每一次交合中我都能感覺到,她對我的肉體記憶慢慢復甦,把現在和過去聯絡起來。而現在,在交合的過程中,她的反應卻變模糊了。中間肯定有什麼事情發生,她肯定在形成新的習慣,這些新的習慣捅破了薄如蟬翼的往日記憶。對此我早有準備。遲早會發生。不過這種時刻真的來了,卻如毒藥一般讓人難以承受。

後來就發生了那一段不動聲色的插曲。她已經把寬大的泡沫床鋪好——激情之後,她仍不忘她的主婦職責。我站著,她也站著,在鏡子裡打量自己的嘴唇。

她說:“你讓我如此美麗,沒有你可怎麼好?”這是標準的客套。但她接著又說:“雷蒙德見我這樣子,就想和我做愛。”這話很怪,一點兒不像是她說出來的。

我問她:“和他做愛你能興奮起來嗎?”

“你好像覺得上了年紀的人都很討厭,其實並不是這樣。畢竟我是女人,男人對我做某些事情的時候,我是會有所反應的。”

她本意並不是要傷害我,可我感到受傷了。但我轉念又想:“不過她或許是對的。雷蒙德就像一個失敗的男孩。除了和耶葦特的關係,他實在無所寄託。”

我說:“我想我們讓他受苦了。”

“雷蒙德?我不知道。我想不會。他從來沒有表露出任何跡象。當然,他現在可能覺察到有些東西變了。”

我送她到樓梯平臺——樓房和毗鄰木屋的陰影斜在院子裡,下午的陽光灑下一地金黃,空中灰塵飄蕩,鳳凰樹開滿鮮花,炊煙裊裊上升。她匆匆走下木樓梯,陽光從樓房之間穿過來,灑在她身上。然後,我聽見她開著車離開,聲音蓋住了周圍院子裡的嘈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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