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的安静,安静到他们身处在其中只能听见利器没入肉体的声音。
常山远将自己手里的匕狠狠扎进了裴柞雪的心口,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着,神色还有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裴柞雪躲不开。
他那孱弱不堪的病体也不容许他在面对危险的时候能够迅就做出反应。
然而当胸口的剧痛袭来,他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神情依旧泰然自若,甚至连唇角的笑意也没有削减半分。
“原来心口被刺穿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裴柞雪捂着胸口低声喃喃道。
这个感觉对他来说很新奇。
毕竟以往都是他剖开别人的心口,将心脏取出。
这还是第一次,他的手触碰到了属于自己的血液,这是从他身体里流淌出来的血。
——鲜红、刺眼。
却独独少了人体最该有的温度。
他触碰着自己的血液,感受到的不是那源于生命的温暖,而是他早已熟悉的、如附骨之疽般的寒冷。
裴柞雪一时间不知道该是失望还是觉得果然如此。
或许是对方此时表现出来的模样太过于风轻云淡了,常山远冷着脸就打算刺下第二刀。
秦悬渊阻止了他。
“他快要死了,没必要再弄脏了你的手。”薄倦意语气平淡地说道。
他说的是实话。
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裴柞雪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他的身体太孱弱了,一次烧、一点微不足道的风寒就能随意带走他的生命,更何况常山远的那一刀扎进的是他的心脏。
寻常的修士或许还有机会可以活下来,但裴柞雪绝无可能。
秦悬渊也不会让他有这个可能。
把常山远拉开之后,他们看着裴柞雪的呼吸逐渐变得微弱,那柄匕还插在他的胸口,流淌出来的血液将他身上的白衣都给染红了。
裴柞雪知道自己快死了。
沉重的寒意蔓延在他的整个身体里,他似乎又回到了以前躺在稻草席上等待死亡的那段日子里。
只不过以前他听到的是那对夫妻对彼此的埋怨,埋怨为何要生出他这么一个拖累。
而现在……
“怎么办?咱们就把他扔在这里不管了吗?”
这是温平任在小声地嘀咕着、
余湘湘睨了他一眼:“那你想怎么样?给他收尸吗?”
“算了,我可没那么好心,还是就让他死在这里吧!”温平任连忙摇了摇头。
他们俩在讨论的时候丝毫没有要避讳裴柞雪的意思,反而当着他这个正主的面,商量出了让他就在这里自生自灭的结论。
而听着他们悠哉悠哉地就给自己认定了死刑,裴柞雪出乎意料的没有感到生气,他看向薄倦意,渐渐溃散的瞳孔使他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
他看不清少年的面容,只能隐隐感觉对方也在看着他。
意识到这点后,裴柞雪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如今他光是要做出这点动作就已经费劲了所有的力气。
“咳咳……!”
“……送给诸位一个忠告,我要是你们的话,我会赶紧先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