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秦悬渊,比起在薄倦意身边那沉默寡言却至少还有点人气的样子,他如今的模样却更接近于上一世那与谁都透着疏离的姿态。
一样的全然冷漠,一样的沉寂冰冷,漆黑的双眸幽深晦暗,像透不进光的无底深渊。
“是你。”他道。
裴柞雪笑了笑,“我们又见面了,我还以为你看见我至少会有点惊讶。”
毕竟他算是死而复生。
但秦悬渊却没有理会对方的调侃,他的目光偏了偏,落在了裴柞雪身边的那个人身上。
那是个外表看起来有六七十岁的老人,他的面容苍老无比,透着一股沉沉的暮气,岁月似乎在他的身上已经走到了尽头,几乎是所有看见他的人,第一眼估计都觉得这就是一个行就将木的老人。
他看起来实在是太衰老了,和他相比起来,裴柞雪那病病歪歪的样子都显得要‘长寿’一些。
而此时,老人坐在轮椅上,裴柞雪反倒是出乎意料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他们俩站在一起,明明年龄和外貌有着极大的差别,可不知为何,他们脸上的神情、眼神却近乎一模一样。
尤其是站在一起的时候,这个对比更加的明显,让整个画面都显得格外诡异。
秦悬渊的目光在两者之间来回徘徊,后者他其实也并不陌生。
在上一世,对方几乎成为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
——无煌血祖。
戮杀城的城主,也是造成了秦家灭门血案的罪魁祸,同时,他也是把秦悬渊关在这地宫里面的人。
再一次看见上一世的‘老仇人’,秦悬渊的心情却很平静。
该报回去仇他几乎都已经报完了。
上一世他毁了对方的地宫,又把血俑全都杀死了,对方那歇斯底里的样子,他看得很清楚。
从那时候秦悬渊就知道,当有了可以报复回去的实力以后,以前他以为无法逃离的地方,实则远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可怕,而困扰着他的噩梦,也没有他以为的强大。
因此,再一次面对老人的时候,秦悬渊已经能够平静地看待对方。
或许比起对方的存在,他更在意的是裴柞雪和这人之间的关系。
完全一致的神情……略有些相似的眉眼……
刹那间,秦悬渊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惊人的猜测。
他定定地看向了裴柞雪。
剑修说着提问的话语,但口吻却异常笃定。
“你就是无煌血祖。”
裴柞雪的眼底笑意不变,他把手搭在了前面老者的肩上,两张截然不同的面孔同时开口:“你看出来了?也是,到底是同一个人,就算是再变化又能相差到哪里去?”
他们两个人,仔细看的话眉眼和面容依稀能辨别得出有几分的相似。
只不过一个年轻俊美,一个却已经衰败苍老至极,让人其实难以想象,他们俩居然会是同一个人。
秦悬渊听说过上界有种术法可以为自己捏造一具分身。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裴柞雪明明在濂珠城已经死了,却又还能死而复生。
因为那死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裴柞雪,只是裴柞雪,哦不,是这无煌血祖捏出来的一具分身。
想到这里,秦悬渊忽然有种更加可怕的猜想。
他上一世杀死的……究竟是分身还是本体?
裴柞雪并不知道秦悬渊在想什么,而他也不需要对方的回应。
他要的只是秦悬渊身上的血。
——那纯粹的、无比珍贵的龙血。
“我炼制的丹药始终缺少着一味主药……”裴柞雪缓缓走上前。
随着他的移动,原本被他挡在身后的画面也呈现在了秦悬渊的眼前。
距离血池的不远处,一条黑色的蛟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它的腹部被刨开了一条深深的口子,而放置着内丹的地方如今却空空如也。
它似乎还没有完全死去,就这样奄奄一息的、痛苦地倒在血泊中,微微溃散的眼珠死死地盯着裴柞雪所在的方向,无比的怨恨。
秦悬渊注意到了它头顶隆起来一点的角。
很显然,这条蛟已经快要化龙了,只要它好好修炼,等待一个足够的时机,就能褪去蛇身,化而成龙。
不过这一切都在它的内丹被掏出来之后彻底断绝了。
见到秦悬渊的目光放在那条黑蛟的上面,裴柞雪道:“我以前尝试了很多种办法,但无论如何都始终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所以我想,还是必须要用到真正的龙血和龙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