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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天人交感（第2页）

但，仅仅如此吗？

李玄的神念，如同在无尽黑暗中搜寻星辰的旅者，并未完全被这片灰暗的图景所淹没、压垮。在那些代表着绝望、戾气、毁灭和混乱的能量洪流的边缘，在那些象征着希望的光芒最可能泯灭的地方，他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另一些截然不同、微小却异常坚韧的“光点”！这些光点如同浓重铅云缝隙里倔强透出的星辰，虽然微弱，却蕴含着足以穿透绝望阴霾的力量！

并非所有身处乱世的修行者，都选择了明哲保身、冷眼旁观！更非全都是趁乱打劫、攫取血腥利益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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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些由无数微弱白光汇聚、象征着庞大难民潮汐暂时停滞的区域——那或许是一座尚未完全被战火焚毁的寺庙残破后院，或许是一座依山而建、略显残破的道观廊下——他“看”到微弱但极其纯净的、带着慈悲、抚慰与生命治愈气息的柔和佛光或清正的道韵悄然亮起！这些微光的主人，是那些选择了入世护生的僧侣与道士。他们或支起一口残破铁锅熬煮着稀薄的粥水，用自己最后的口粮换取更多蝼蚁般的生命得以喘息；或盘坐于堆积如山、无人掩埋的乱尸之间，忍着恶臭与尸气侵蚀自身修为根基的危险，一遍遍咏唱着度亡魂、安抚怨气的经文，试图为这片焦土驱散一丝阴霾。

在一些被叛军攻破、化为焦土废墟的城池或村镇的边缘废墟之中，在逃难的洪流边缘，偶尔会绽放出几道如同古剑出鞘般的、虽然带着血痕与风尘却凛然不屈的精粹剑气或浩然正气！那是隐匿于民间的剑道高手或者饱读圣贤书、胸含家国天下的儒门忠义之士！他们自地组织起幸存的青壮和残兵，在断壁残垣间设伏、袭扰叛军小股部队，从劫掠的屠刀下抢救出更多无助的妇孺；他们犹如绝望浪潮中最后几块倔强的礁石，为被滔天浊浪淹没的人们守护着一点残存的希望微光。

最令人动容，也最为深邃的“光”，甚至出现在那看似纯粹由赤黑煞气组成的叛军浪潮核心的某些细微角落里！在那滔天杀伐、冷酷无情的整体意志包裹下，李玄偶尔能极其艰难地捕捉到一些极其微弱、瞬间闪烁即逝的意识碎片：

一名挥下屠刀士兵眼中闪过对溅上他铠甲婴孩血迹的瞬间茫然与后怕……

一名军官目睹烧杀抢掠引大火焚城时心底深处一丝被强压下去的、源于良知的刺痛与不忍……

一名被裹挟在军阵中、茫然前进的老兵，眼底深处映照出被摧毁的故园，流露出刻骨的、无法言说的被命运玩弄的痛苦……

这些属于“人”的、尚未被彻底泯灭的人性光辉，如同即将被狂风暴雨彻底扑灭的残烛火苗，虽然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但其存在本身，就代表着“人”之所以为“人”的本质！是文明在血色炼狱中未曾彻底沉沦、于狂澜中维系最后一丝道德底线的基石！它们是真正属于人性的星辰！

李玄的心神完全沉浸在这宏大无边、涵盖了天行律动、地脉迁变、人性浮沉、杀伐悲悯与微光希望的“天人交感”长卷之中。万千种情绪如同洪流般冲刷着他意识的海岸：悲悯与愤怒、冰冷与炽热、绝望与坚韧、凶煞与慈悲……种种对立的力量相互冲击、交融。

然而，他的道心核心，却如同昆仑山巅那亘古不化的玄冰内核，在经历着这种极端宏大、混沌信息冲击的淬炼后，非但没有被冲垮、动摇，反而在激荡过后沉淀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澄澈！

悲悯未曾消解他行动的意志，反而化为更深沉的责任感！

愤怒未曾催生毁灭的偏激，反而凝聚成更精准的判断力！

对天行的感悟让他更清醒地认知到“势”的磅礴；对人性的洞悉则让他坚信微小力量所能撬动的希望之重！

一种越了最初“守护”这一朴素概念的、更加深沉、更加凝练、更具普世价值的道境觉悟，如同朝阳穿透东方的云层，在经历了最深沉的黑暗审视后，最终明晰地在他心田冉冉升起，光华内敛而磅礴！

他终于更深刻地理解，“护道”二字的真谛，绝非炀帝当年那般，意图以凡人之躯，乃至帝国之力去逆天而行！强行扭转那源于宇宙根本规则、属于一个时代的衰微周期与注定将随之而来的人间劫数，如同妄图以人力阻止月亮的圆缺，阻拦大海的潮汐！其结果必然是遭遇规则层面最无情的反噬，付出惨重代价后依旧失败收场！

真正的护道，其核心在于“调和”与“引导”！

如同一位精通天道与人伦的至高裁缝！

调和天地：要在于顺应！是深刻地理解、接纳“天”的规律本身（那无法改变、如同生老病死般的磁极兴衰周期），理解它所带来的一切必然影响（诸如地脉不稳、能量潮汐激变、人道气运根基动摇等客观现象），认清此乃时代洪流中无可更改的宏大背景板！

引导人道：核心在于护佑！是在顺应天时、认清大“势”的前提下，尽可能地凝聚、扶持、引导“人”自身的力量，去守护、去激、去放大那些属于人性的光辉与挣扎！去庇护那些在动荡周期里依旧顽强生存的生灵与文明的星火！

护道者，是这天地能量与人道意志剧烈冲突漩涡中的枢纽！是在既定的大洪流下，建立起引导潮水、减缓冲击的河道！是在凛冽的寒冬里，维系着温暖火种不熄灭的屏障！是在命运的钢刀即将劈落时，撑起一块尽可能阻挡、争取一线生机的盾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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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上古圣王大禹之父鲧治水，以堵截为法，妄图以坚墙硬堤强行束缚滔天洪水，最终身死堤溃！

而大禹治水，则选择深刻理解水势本性，观水文、查地理，以疏导为纲！开凿河道，引洪入泽，将破坏性的洪水之力巧妙地转化为滋养万物的活水源头，遂成千秋伟业！

李玄此刻所悟之道，其理相同！

他的力量——身负的星君传承，昆仑护道大阵的磅礴伟能——不再是强硬的“堵截”洪水的堤坝，而将成为那把精准梳理混乱能量的无形巨手！那引导狂暴能量找到宣泄之途的精密引导仪！那守护文明火种不被暴虐乱流湮灭的遮风避雨之所！

他要做的，便是以己之力，梳理这“天人交感”图景中的狂暴乱流，引导那些残存的“光点”相互汇聚、照耀，守护那些尚存的、值得被守护的一切，让“人”能够在这注定艰难的周期中，活下去，尽可能有尊严地活下去，将火种传递下去！而这，便是对抗宿命轮回最本质的“变数”，也是他对抗这注定衰微时代的唯一法门！

李玄缓缓地、异常平稳地睁开了双眼。他的瞳孔深处，仿佛不再是单纯的光影折射，而是清晰地倒映着方才心神所感、那用能量、意念与命运丝线编织成的、包含了苍生血泪与微弱星光的壮阔图景！那图景宏大如斯，悲壮如斯，却又蕴含着属于生命本质的最原始的力量感！

“青璃，”他开口，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穿透了无尽喧嚣、源于洞悉世情后所沉淀下来的，犹如深潭古井般的平静，“我们该出了。”

他转身，目光温和而坚定地投向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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