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青云观营地的路上,天色已近黄昏。
沉阴山脉的阴霾被甩在身后,山林间的空气清新许多。李有为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仿佛只是出门散了趟步。
玄诚子跟在他身后,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有为,你在那据点内留下的布置……当真能起作用?”
李有为脚步未停。“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我埋下的是‘乱’的种子,浇灌的是怨气与绝望。时机到了,自然会芽。”
他顿了顿,又道:“当然,光靠种子不够。还得等一阵风,或者……有人去踩一脚。”
玄诚子不明所以,但见李有为没有解释的意思,便不再追问。
回到营地时,明月已经返回,正在调息。她已将两处预警装置布设妥当。
见到两人回来,明月起身:“师父,都安置好了。山谷那边很安静,黑风坳方向偶有零散遁光离去,未见大规模异动。”
李有为点头,在火堆旁坐下。他从“老黄”里取出些干粮和肉脯,分给两人。“先吃饭。”
夜幕降临,篝火跳动。
李有为吃着东西,目光却望着沉阴山脉的方向,眉心星印微微热。他在落魂坡留下的那几处“零食”,尤其是那枚刻画在炼魂工坊通风口的“逆灵”符纹,正如同微小的寄生虫,悄无声息地吸收着周围浓郁的怨念和混乱灵力,缓慢成长。
他能模糊感应到符纹的状态,很稳定,正在积蓄力量。
时间一点点过去。
子夜时分,李有为忽然抬眼。
几乎同时,他怀中的预警主阵盘传来极其微弱的震动,显示落魂坡方向出现异常灵力汇聚。
来了。
他放下手里的水囊,对玄诚子和明月道:“准备一下,有客人要出门了。”
话音未落,落魂坡方向的夜空,骤然亮起一团暗红色的光芒,随即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即使相隔数百里,也隐约可闻。
紧接着,主阵盘震动变得清晰,显示至少十余道较强的灵力波动正从落魂坡方向急升起,朝着不同方向分散撤离。
李有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埋下的“逆灵”符纹,被触了。
时机掌握得不错。深夜时分,正是炼魂工坊全力运转、魂池可能进行周期性“投喂”或“清理”的时候。此时灵力波动本就剧烈,他那枚积蓄了足够力量的符纹,在特定频率的灵力刺激下逆转爆,足以引小范围的灵能紊乱和爆炸。
爆炸本身威力或许不大,但足以惊动整个据点,打乱他们的节奏,并引恐慌和猜疑——尤其是在黑风坳刚刚出事、他们本就疑神疑鬼的时候。
混乱中,坐镇据点的假丹修士必然会下令加强戒备,同时很可能派出人手,向更高层汇报或向其他据点示警。
而这,正是李有为等待的“风”。
“明月,你守好营地。”李有为站起身,“老爷子,随我走一趟,接接‘客人’。”
他选定的拦截地点,在落魂坡通往黑玄域中部一处较大坊市的必经之路上。那是一段狭窄的山谷,两侧崖壁陡峭,易于设伏,也便于观察。
两人提前赶到,隐身在谷顶一处天然石窟内。李有为随手布下隔绝气息的禁制,耐心等待。
约莫半个时辰后,夜空中三道灰黑色的遁光自北方急而来,度极快,带着明显的仓促。
遁光中正是三名幽冥宗修士。为者是一名身材矮壮、面目阴沉的中年汉子,筑基后期修为,腰间悬着一面不断冒出黑气的三角小幡。身后两人皆是筑基中期,一人持刀,一人握爪。
三人显然心事重重,飞遁时不断以神识扫视四周,警惕性很高。
就在他们即将飞越山谷最狭窄处时。
下方谷底,李有为预先埋设的、与预警阵盘配套的几处“地脉扰流”节点同时被触。
没有攻击,没有陷阱。只是地脉灵力被轻微扰乱,导致谷中气流瞬间变得紊乱无序,产生数个小小的、无形的空气漩涡。
这种程度的干扰,对高阶修士而言不值一提,甚至难以察觉。但对正在高飞遁、心神不宁的三名筑基修士来说,却足以让他们身形微滞,灵力运转出现刹那的不畅。
就在这一刹那。
李有为出手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他只是并指如剑,朝着下方虚空,轻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