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教父之过,沈瑾再不对,再做错事,也是他们的家人。
父亲心肠冷硬,他却不能放任沈瑾因一次过错就毁了终生。
送母亲回梧桐苑时,他低声嘱咐几句,便又回到自个儿院里。
一路上都有小厮若有若无的盯视着。
他知道府里各处大门都有人把守着,寻常是出不去的。
可他想出去,谁又拦得住?
他随便逛去花园,假山林后,是侯府的高墙,他跃上假山,再攀壁而过。
出了侯府,他立马从附近肆市中买了匹马,而后直奔崔家而去。
他在京城有许多朋友,可目前最亲近最有用的,还是他的崔表哥。
…………………
崔府书房内
白玉狼毫随意搁在宣纸上,纸上一抹胡乱划出的痕迹。
香炉内飘着袅袅檀香,周遭的一切都一如往常。
只坐在椅子上的主人,却是不同寻常。
崔昀野仰靠着座椅,微偏着头,闭着眼,眉头微微蹙着。
今日休沐,他在书房内正写着信,却突然一阵睡意袭来。
尚等不及收拾笔墨,便猝然睡去。
阳光从窗棂投入,让他的脸一半华光照人,一半晦暗深沉。
不知过了多久,他眉眼拧动着,几瞬后缓缓睁眼。
因为睡着的太过突然,有些累着脖子。
崔昀野还未清醒,便一手摸向脖颈,稍一适应就慢慢坐直了身子。
还是那双秾丽的眉眼,只是顷刻间,眸底的情绪从迷茫变得锋利。
他目光仔细梭巡整个书房,一桌一椅,角角落落。
脖颈的疼痛在刺激着他,让他排除了做梦的可能。
眼神闪烁片刻,他垂眸看向自个儿身前的宣纸。
字迹熟悉,正是二十岁那年,他与王党接触频繁的时日。
这时的他,已经在翰林院待满三年,几月前就已经运作好,在京任职。
再投诚王至礼后,这两月便能进户部大院。
本是十有八九的事情,可最后,他却没有入户部任职,也没有去其他五部,而是去了督察院。
具体是何原因,他当时不能得知,也是在后几年中才知道。
他这年帮着姑母和表弟给沈瑜定罪,宁远侯沈毅虽吃了哑巴亏,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因是用兵部的一些权利,与王至礼做了什么交易,让他此生都无缘六部。
而非六部,便不能进入内阁。
不过那时他在督察院也是一路高升,后被派去外地处理私盐和撤蕃大事,又更上一层楼,直接坐到了正二品陵江总督。
宁远侯到底是姑父,且一惯守拙,因着治家不严,更加收敛了锋芒,能做的事情也有限。
他当时因为种种原因,也没有对宁远侯进行报复。
如今再看二十岁的自己,所做之事,确实离谱又不近人情。
年少轻狂到掺和别家内宅之事。
活该被人下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