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笑了笑,接口道:「我来对一个:『朔风凛冽,冰心不改雪清晨』。」
他的下联既对应了上联的意境,又暗含了坚韧不拔之意,引得众人连声叫好。明慧也朝他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这个八阿哥,果然名不虚传。
接下来,众人轮流对对子,气氛渐渐热闹起来。明慧没再出风头,只偶尔在旁边搭几句话,却总能说到点子上。胤禩看她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
宴席散后,郭络罗·明尚带着明慧告辞。走到门口时,胤禩忽然叫住她:「明慧格格留步。」
明慧回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胤禩从身后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前几日在书铺看到一本《女诫》,觉得不错,送你吧。」
《女诫》是教导女子三从四德的书。明慧接过盒子,心里有些诧异,面上却依旧恭敬:「多谢八阿哥。」
「回去好好看看吧。」胤禩笑了笑,没再多说。
回去的路上,明慧打开盒子,里面果然是一本线装的《女诫》。她翻了几页,忽然在书里掉出一张小纸条,上面只有两个字:「小心。」
明慧的心猛地一跳。胤禩这是在提醒她什么?是提醒她刚才在宴席上太出风头,还是暗示有什么事要生?
她把纸条揉碎了塞进袖袋里,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心里忽然有些不安。这八爷府的水,似乎比她想象的还要深。
回到府里,明慧把《女诫》放在桌上,却没有看。她坐在窗边,想着胤禩那张温润的脸,忽然觉得,这个男人或许比她记忆中更复杂,也更难捉摸。
但不管怎样,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从踏入八爷府的那一刻起,她就必须更加谨慎,一步都不能错。
《女诫》被明慧搁在了妆奁最底层,那张揉碎的纸条却被她悄悄展开,抚平了褶皱收进贴身的荷包里。二字笔锋清隽,带着几分仓促,倒不像是胤禩平日那从容不迫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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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连着几日都在琢磨这两个字的意思。是宴席上有人对她动了心思?还是漕运的事藏着什么隐患?青禾见她整日蹙眉,忍不住问:格格这几日总出神,是在想八阿哥送的那本书吗?
明慧摇摇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荷包:你说,若是有人提醒你小心,却不明说提防什么,该怎么办?
青禾想了想:那自然是万事都多留个心眼呗。走路看脚下,说话看脸色,见了生面孔更要打起精神。
这话虽朴实,却点醒了明慧。是啊,与其猜不透胤禩的深意,不如自己多做打算。她吩咐青禾:去查查最近京里有什么新鲜事,尤其是跟八爷府、九爷府沾边的,哪怕是街头巷尾的闲话,都捡回来给我听听。
几日后,青禾果然带回些消息:听说前几日九阿哥在赌场赢了两江总督的公子,那人回去就哭闹着要他爹做主,现在总督府正派人在京里打点关系呢。还有人说,太子殿下最近在府里养了批江湖术士,整日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明慧指尖一顿。两江总督是江南官场的重臣,胤禟得罪了他的儿子,难保不会影响到正在江南巡查的那位幕僚。而太子豢养术士,更是犯了康熙的忌讳——史书里,太子胤礽后来被废,厌胜之术便是重要罪名之一。
这两件事,没旁人嚼舌根?明慧追问。
倒是有老嬷嬷说,前几日见太子府的人偷偷往八爷府附近溜达,不知道想做什么。青禾压低声音,不过这种话当不得真,许是看错了呢。
明慧却没当玩笑。太子与胤禩虽表面和睦,暗地里早因夺嫡之事生了嫌隙。若是太子想借两江总督的事给胤禩使绊子,或是想用术士搞些阴私手段,胤禩让她,倒说得通了。
她起身走到书架前,翻出那本记着琐事的册子,在太子-术士旁画了个小小的三角,又在两江总督-胤禟底下添了行小字:查幕僚近况。
正写着,门外传来脚步声,是郭络罗·明尚身边的小厮:大小姐,老爷让您去前厅,说是有位姓魏的先生求见,想请教些账目上的事。
明慧挑眉。郭络罗府的账房先生是阿玛的亲信,怎会突然要向一个外姓人请教?她跟着小厮往前厅走,心里已多了几分警惕。
前厅里,郭络罗·明尚正与一个穿着藏青长衫的中年男子说话,那人见明慧进来,连忙起身行礼:在下魏长安,见过明慧格格。
此人眉眼细长,说话时眼神总往别处瞟,透着股精明算计。明慧回了礼,听郭络罗·明道:魏先生是江南来的账房,对漕运上的银钱往来很熟,我想着你最近在学管账,便让他给你讲讲。
明慧心里咯噔一下。江南来的账房?偏在这时候上门,还专讲漕运账目?她不动声色地坐下,听魏长安讲起漕运的损耗算法,只觉他说的都是些皮毛,反倒时不时往她身上瞟,眼神里带着些异样的打量。
魏先生说的这些,女儿听着有些晦涩,明慧忽然开口,指尖点着桌面,不如先生说说,江南的粮船若是遇了风浪,损耗该怎么算?是按船算,还是按斤两算?
魏长安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问得这么细,支支吾吾道:自然是按船算,船毁了,便全算损耗
不对吧,明慧轻笑一声,前几日听阿玛说,八阿哥举荐的那位幕僚,在江南查得可细了,连船上的老鼠偷了多少粮都要记下来。魏先生在江南多年,这点规矩都不懂?
魏长安的脸瞬间白了,眼神慌乱地看向郭络罗·明尚。郭络罗·明尚也察觉到不对,脸色沉了下来:魏先生,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魏长安一声跪下,连连磕头:大人饶命!是两江总督让在下混进府里,想问问八爷府的幕僚到底查到了什么他说只要能弄到消息,必有重谢
果然是冲着漕运的事来的。明慧垂下眼帘,心里却松了口气——至少,胤禩提醒的,她猜中了一半。
郭络罗·明尚气得踹了他一脚:混账东西!也敢在郭络罗府撒野!拖下去,交给顺天府落!
魏长安被拖出去时还在哭喊,明慧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胤禩那张温润的脸。他是早就料到两江总督会狗急跳墙,才特意提醒她?还是他本就知道对方会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现在不是猜忌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这事告诉胤禩,让他那边早做防备。
她转身对郭络罗·明尚道:阿玛,这事怕是得跟八阿哥通个气,免得他的人在江南遭了暗算。
郭络罗·明尚点点头:你说得对,我这就派人去说。
明慧回到院子,从荷包里摸出那张纸条,对着日光看了许久。不管胤禩的心思有多深,这次总归是提醒了她。她拿起笔,在册子上又添了一行:八爷府,可合作,需设防。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细密的雪花落在窗棂上,很快积起薄薄一层。明慧知道,这只是开始,江南的风浪,迟早会刮到京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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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天府很快传来消息,那魏长安没等审就招了,不仅供出两江总督想打探漕运消息,还牵扯出他暗中给太子府送过礼。这事虽没闹大,却像块石头投进水里,在朝堂上漾开了圈圈涟漪。
郭络罗·明尚从宫里回来时,脸色很是凝重:皇上虽没说什么,但看神色,对太子豢养术士和两江总督结党营私的事,怕是已经知道了。
明慧正在给阿玛沏茶,闻言动作一顿:那八阿哥举荐的人,在江南会不会有麻烦?
不好说,郭络罗·明尚接过茶盏,两江总督是太子的人,如今被咱们揪了辫子,难保不会迁怒于八阿哥的人。
明慧沉吟片刻:阿玛,女儿记得府里有位姓秦的管事,早年在江南做过绸缎生意,人脉很广?
郭络罗·明尚点头:你说的是秦忠?他确实在苏州待过十年,后来因为腿脚受了伤才回府里管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