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昼夜的星驰电掣,人马未歇,终于在第三日黄昏抵达了雁门关。
浓重的血腥与腐臭味几乎凝成实质,扑面而来。
城墙之上,每一块青砖都浸透了暗黑的血色,巨大的豁口如狰狞的伤疤,被临时堆砌的沙袋和木石勉强堵住。
关内的守军,人人面色青灰,眼神空洞,脸上都绑着浸透了浓醋的厚麻布,即便如此,那股钻入骨髓的阴寒死气,依旧让他们的身体微微颤抖。
这不像是一座雄关,更像是一座巨大的、苟延残喘的坟场。
苏烬宁翻身下马,动作利落,毫无长途奔袭的疲态。
她径直走向伤兵营,林墨紧随其后。
营帐内,呻吟声此起彼伏。
林墨并未靠近,只是站在帐口,目光扫过一名被抬出来的伤兵。
那士兵手臂上的伤口并未流血,而是泛着一种诡异的青黑色,并有细碎的冰晶状物质从皮肉下渗出。
她取出一根银针,轻轻刺入伤口边缘,拔出时,针尖已然覆上了一层幽蓝的薄霜。
“是九幽寒髓。”林墨的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归墟谷最深处,用以封印上古残魂的特有寒质。他们不是在打仗,是在用活人的血肉作为媒介,把整个雁门关变成一座巨大的毒蛊,用尸体传播瘟疫!”
话音未落,城头传来凄厉的警钟!
“黑雾!黑雾又来了!”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远方地平线上,一道肉眼可见的黑色雾气,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化为齑粉。
守军的眼中爆出巨大的恐惧,那是对死亡最本能的战栗。
苏烬宁面沉如水,一步跃上城楼。
她从怀中取出一块巴掌大小、雕刻着繁复蛇纹的玄铁令牌,正是先帝御赐的玄阴令。
她找准城楼中心一处不起眼的石缝,将令牌猛地插入!
“嗡——”
一声奇异的嗡鸣响彻云霄。
刹那间,令牌上的蛇纹仿佛活了过来,迸出炽烈的赤色光芒,光芒迅延展,在整个雁门关上空形成一道巨大而无形的屏障。
那汹涌而来的黑雾撞在屏障之上,出滋滋的腐蚀声,却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城墙上的士兵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出震天的欢呼!
绝望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希望的神采。
然而,苏烬宁的眼神没有半分松懈。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当夜,敌营中传出沉闷而悠长的号角声。
借着月色,只见数以千计的尸兵排着整齐的队列,缓缓向前推进。
他们步伐僵硬,双目中跳动着幽蓝的鬼火。
他们脚下的土地,随着他们的前行,竟迅凝结出一层白霜,将大地本来的颜色彻底覆盖。
那白霜触碰到城墙根基,石块竟以肉眼可见的度被腐蚀、风化!
敌军阵后的一座高台上,一个身形瘦削、披着黑袍的身影,正挥动着一杆白骨制成的幡旗。
他口中念念有词,古老而邪异的咒文随风飘来,仿佛死神的低语。
正是影蚀阁的最后谋士,小军师。
苏烬宁站在箭楼最高处,夜风将她的裙摆吹得猎猎作响。
她猛地闭上双眼,眉心那抹常人看不见的朱砂痣,再度灼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