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折…意…未…消…雪…深…藏…锋…”
断断续续,语焉不详,却字字如冰锥,带着一种洞穿万古的冷冽智慧,狠狠凿进两人的心神!尤其是最后一句——“剑折意未消,雪深藏锋”!黄天越浑身剧震,脑海中如同有惊雷炸响!《剑折雪未消》!这不正是他所修习的黄家核心剑典的总纲之名吗?这绝非巧合!
“剑折雪未消…剑折雪未消…”黄天越喃喃低语,如同魔怔,目光死死钉在那行古老刚硬的文字上。困扰他多年的剑典总纲,那看似矛盾、充满悖论的五个字,在这一刻,在这万载玄冰的洞窟深处,在这神秘剑痕与古老文字的印证下,仿佛突然撕开了一道缝隙,透露出其后难以想象的广阔天地!一种醍醐灌顶般的明悟感,伴随着更深的困惑,如同冰与火交织的洪流,猛烈冲击着他的认知!
千里之外,边陲小镇“黑石堡”。
风沙是这里永恒的主题,干燥、粗粝,带着塞外特有的荒凉与肃杀。镇子不大,几条黄土夯实的街道歪歪扭扭地延伸,两旁是低矮的土坯房,大多挂着褪色的酒旗或客栈幌子。空气里弥漫着尘土、劣质酒水和牲口粪便混合的浑浊气味。
镇子中心,唯一一座看起来还算齐整的两层土楼,便是“沙驼客栈”。此刻正是午后,客栈大堂里光线昏暗,人声嘈杂。行脚的商人、满脸风霜的镖师、眼神警惕的独行客,还有几个袒露着刺青胳膊、气息彪悍的本地汉子,各自占据着角落的桌凳,大声吆喝着,喝着浑浊的麦酒,谈论着粗鄙的话题。空气污浊,汗味、酒味、劣质烟草味和烤羊肉的膻气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二楼临街的一间客房内,却如同另一个世界。窗户紧闭,隔绝了大部分街市的喧嚣和风沙。房间打扫得颇为干净,桌上甚至摆着一个插着几支干枯驼刺的粗陶瓶,透着一丝刻意的风雅。欧阳晓晓坐在窗边的竹椅上,一袭裁剪合体的鹅黄色劲装,衬得她身姿玲珑,与楼下粗犷的环境格格不入。她并未易容,那张足以颠倒众生的妩媚脸庞上,此刻却是一片令人心寒的平静,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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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纤细的手指间,正把玩着一枚小巧玲珑的玉牌。玉质温润,雕工却极为诡异——正面是一只线条流畅、栩栩如生的九尾妖狐,眼神狡黠灵动;背面则是一个古篆的“罗”字,笔画透着一股阴森的煞气。
“罗刹令…”她红唇微启,无声地吐出三个字,指尖在冰冷的玉牌上缓缓摩挲,眼神变幻不定。这枚令牌代表着一个庞大而恐怖的阴影——罗刹门。也代表着一条布满荆棘、却可能通往力量顶点的危险捷径。
笃、笃、笃。
三声极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进。”欧阳晓晓的声音平静无波。
门被推开,一个身材矮壮、穿着本地人常见灰布短褂的汉子闪身进来,动作轻捷。他脸上带着常年被风沙打磨的粗糙痕迹,眼神却锐利如鹰隼,正是欧阳晓晓的心腹之一,绰号“沙蝎”。他反手关好门,快步走到欧阳晓晓身前,微微躬身,声音压得极低:“小姐,都安排妥了。‘货’已经分批进了镇子,分散在三个落脚点,都是我们的人盯着。‘客人’那边也传了信,最迟明晚日落前,必到‘沙驼’。”
“嗯。”欧阳晓晓淡淡应了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手中的罗刹令上,“‘沙驼’的掌柜?”
“老规矩,银子喂饱了,全家老小都在我们的人‘照看’下,很‘懂事’。”沙蝎的语气带着一丝冷酷的笃定。
“很好。”欧阳晓晓终于抬起眼,那双妩媚的眸子深处,此刻却闪烁着毒蛇般冰冷而算计的光芒,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心悸。“‘客人’一到,立刻按计划行事。记住,我要活的。他身上带着的东西,还有他脑子里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决断,“至于‘货’…等‘客人’开口,或者…永远闭嘴之后,再处理掉。手脚要干净,做成流匪劫杀的样子。”
“是!”沙蝎眼中凶光一闪,沉声领命。
“另外,”欧阳晓晓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放出风声去,就说…‘九尾狐’在黑石堡看上了一批‘稀罕货’,准备亲自‘验验成色’。声音要小,但要确保该听到的人…都能听到。”
沙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眼中露出佩服之色:“小姐高明!这是要…引蛇出洞?还是浑水摸鱼?”
“水浑了,才好摸鱼。”欧阳晓晓嘴角勾起一抹颠倒众生的弧度,眼神却愈冰冷,“也省得我们费力气去找那些藏头露尾的老鼠。让他们自己跳出来…更省事。”她轻轻抚摸着玉牌上那九尾狐的刻痕,如同抚摸着最致命的武器,“这盘棋才刚刚开始落子,耐心点,我的‘功劳簿’上,还差几个够分量的名字呢。”
沙蝎心中一凛,不敢再多问,再次躬身:“属下明白,这就去办!”说完,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房间内恢复了寂静。欧阳晓晓站起身,走到紧闭的窗前,并未推开,只是透过窗棂的缝隙,漠然地俯视着楼下街道上为生计奔忙或醉生梦死的芸芸众生。风沙拍打着窗纸,出沙沙的轻响。她绝美的侧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无声的野火,要将这污浊的小镇,连同那些看不见的敌人,一起焚成灰烬。
药王谷外三十里,一片名为“迷蝶涧”的幽深谷地。
此地与药王谷的郁郁葱葱、生机盎然截然不同。涧内怪石嶙峋,古木参天,枝叶过于繁茂,几乎遮蔽了天光,使得谷底常年笼罩在一片潮湿阴郁的昏暗之中。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腐败的草木气息,混合着泥土的腥味。奇诡的是,在这片阴暗潮湿之地,却生长着大片大片色彩极为艳丽的花朵,红得似血,紫得黑,蓝得妖异,成片成片地盛开在嶙峋的乱石缝隙和腐烂的苔藓之上,散出浓烈到刺鼻、甜腻中带着一丝腥气的奇异花香,正是此地得名的“迷蝶花”。寻常蝴蝶不敢靠近,只有少数几种色泽同样妖艳、带着诡异花纹的毒蝶在花丛间翩跹起舞,翅膀扇动间带点细微的磷粉。
杜莺歌与梁卉正策马穿行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幽涧之中。她们此行是奉谷主之命,前往山外一处隐秘的药圃采集几味罕见的辅药。杜莺歌依旧是一身惹眼的红衣,如同幽暗森林里跳跃的火焰,只是此刻她脸上惯常的慵懒妩媚已被凝重取代,一双美眸警惕地扫视着四周过于艳丽的花丛和盘根错节的阴暗角落。梁卉则穿着药王谷弟子惯常的青色布裙,神色更为紧张,一只手紧紧按在腰间悬挂的药囊上,另一只手握着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瓶,指节因用力而微微白。
“莺歌姐,这地方…花香太浓了,有点不对劲。”梁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常年与药草打交道,嗅觉远比常人敏锐。这迷蝶花的花香虽然浓烈,但此刻空气中似乎还混杂了一丝极淡、极难察觉的…腥甜?像是某种活物腐烂又混合了劣质香料的味道,让她本能地感到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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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莺歌勒住马缰,座下的枣红马不安地打了个响鼻,蹄子刨着潮湿的地面。她也察觉到了。不仅仅是花香的变化,是整个涧谷的氛围。太安静了。连刚才偶尔还能听到的几声虫鸣和毒蝶翅膀的扑簌声,此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那浓得化不开的甜腻花香,沉甸甸地压在人的胸口。
“小心!”杜莺歌低喝一声,猛地抽出缠在腰间的软剑——那柄名为“流霞”的绯色软剑,剑身细长柔韧,在昏暗的光线下流动着晚霞般的光泽。
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呼——!
一阵阴冷潮湿的风毫无征兆地从涧谷深处刮来。风中裹挟的,不再是单纯的花香,而是大片大片灰绿色的雾气!这雾气粘稠得如同活物,翻滚蔓延的度快得惊人,所过之处,那些艳丽妖异的迷蝶花瞬间枯萎凋零,如同被泼了强酸,出“嗤嗤”的轻响和刺鼻的白烟。雾气边缘触及几块布满苔藓的岩石,坚硬的石头表面竟也迅浮现出被腐蚀的坑洼痕迹!
毒雾!而且是极其霸道、沾之即腐的剧毒之雾!
“闭气!掩住口鼻!退!”梁卉脸色剧变,声音因为急促而尖利起来。她反应极快,几乎在毒雾出现的刹那,已将手中那个小小的白玉瓷瓶拔开塞子,将里面淡黄色的药粉猛地向前方挥洒出去。药粉带着一股浓郁的辛辣药草气息,遇到那翻涌而来的灰绿毒雾,立刻出“滋滋”的灼烧声,形成一道薄薄的、不断被侵蚀的淡黄色屏障,暂时延缓了毒雾蔓延的度。
杜莺歌反应也是极快,她并未慌乱后退,反而在梁卉洒出药粉的同时,手腕一抖,“流霞”剑化作一片绯色的光幕,柔韧的剑身灌注内力,急震颤起来!剑风激荡,竟硬生生在她和梁卉身前卷起一股强劲的气流漩涡,将那被药粉阻滞的毒雾再次向外逼退了几分。
“何方鼠辈?藏头露尾,只会用这下三滥的毒雾手段吗?”杜莺歌扬声喝道,声音清越,带着一股凛然的煞气,试图穿透浓雾找到敌人。她红衣在灰绿毒雾的映衬下,如同滴血。
回答她的,只有毒雾翻滚时出的、如同无数细蛇爬行般的“嘶嘶”声,以及毒雾腐蚀地面和植物出的、令人牙酸的“嗤嗤”声。那毒雾仿佛拥有生命,在梁卉药粉和杜莺歌剑风的双重阻滞下,虽然暂时无法近身,却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从四面八方向内挤压、渗透,寻找着屏障的薄弱点。灰绿色的雾气越来越浓,视线被压缩到身周不足三尺的范围,空气中那股腥甜腐烂的味道也愈浓烈刺鼻,熏得人头昏脑胀。
梁卉额头已渗出冷汗,她飞快地从药囊中又摸出几个颜色各异的小瓶,手指颤抖着,将里面的粉末或液体按照某种特定的比例和顺序,飞快地混合在一起。她必须尽快配出能克制这种未知剧毒的解药或中和剂!药粉与毒雾接触出的“滋滋”声不绝于耳,淡黄色的屏障越来越薄,颜色也在迅变深、变浑浊。
杜莺歌则全神贯注,将“流霞”剑舞得密不透风,剑风呼啸,形成一道相对安全的屏障。她一边挥剑,一边凝神感知着毒雾之外的动静。敌人必然潜伏在附近,操控着这致命的毒阵,等待她们力竭或者屏障崩溃的瞬间!
突然,杜莺歌挥剑的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小的凝滞!并非她力有不逮,而是在那一瞬间,她敏锐的感知捕捉到,在左侧浓雾深处,一股极其阴冷、带着浓烈血腥气的杀意,如同毒蛇出洞,骤然爆!目标直指正在紧张配药的梁卉!
“卉儿小心左边!”杜莺歌厉叱出声,同时手腕猛地一抖,“流霞”剑如同有生命的灵蛇,绯色的剑光瞬间撕裂浓雾,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无比地刺向那杀意爆之处!
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