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高预选赛的胜利,如同在乌野高中排球部的画卷上,用最浓烈的色彩画下了辉煌的一笔。
金色的奖牌和通往全国大赛的入场券,是对这支全新队伍最好的肯定。
夺冠后的热烈庆祝渐渐平息,校园生活回归日常的轨道,但一种沉淀下来的、更加坚实的信心和隐隐的期待,已深植于每位队员心中。
训练依旧刻苦,汗水依旧挥洒,只是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多了一分看向更远方的光芒。
在一个平静的周末下午,训练结束后的体育馆空旷安静,只剩下篮球鞋摩擦地板的细微回响和窗外渐弱的蝉鸣。
队员们已陆续离开,晴却没有立刻收拾东西回家。
她独自坐在记录台旁,膝上摊开着一本厚厚的、边角已有些磨损的素描本。
这不是普通的笔记本,而是她从入学担任经理开始,用来记录训练点滴、战术草图、以及捕捉队员们身影的宝贝。
夕阳的金辉透过高窗,为她专注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光。
画笔在纸面上出沙沙的轻响,她正在为这本素描本绘制最后一页。这一页,不同于以往任何一页。
它不再是单幅的写或零散的战术图,而是一幅精心构思的、完整的画面。
画面的中心,是刚刚结束的预选赛决赛的决胜瞬间——日向翔阳高高跃起扣球的剪影,背景是模糊的、欢呼的队友和记分牌上定格的胜利比分。
但在画面的四周空白处,她用细腻的笔触,画上了一系列小图:有一年级时影山和日向在训练中互不相让的斗嘴场景,有月岛萤冷静拦网时的特写,有山口忠球时坚定的眼神,有三年级前辈们鼓励后辈的温暖瞬间,有暑期集训时大家累瘫在地却笑容灿烂的画面……这些记忆的碎片,如同众星拱月般,围绕着中央那场最新的胜利。
在画面的右下角,她留出了一小块空白,似乎还在犹豫要添上什么。
她画得如此投入,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一个身影悄然走到了她身边。
影山飞雄冲洗完毕,换回了校服,左膝上厚重的护膝已取下,只穿着及膝的黑色运动短裤,露出线条流畅、肤色健康的小腿。
他原本打算直接离开,却看到晴独自坐在那里,夕阳勾勒出她纤细而专注的背影。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晴感觉到身旁的光线被挡住,才从创作中惊醒,抬起头,正好对上影山低头看过来的目光。
他的头还湿漉漉的,散着清爽的皂角香气,冰蓝色的眼眸在夕阳下显得不那么冷冽,反而带着一丝好奇。
“啊,影山君,你还没走?”晴有些意外,下意识想合上素描本。
影山的目光却已落在了摊开的画页上。
当他看清画面的内容时,眼神微微一动。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很久,从中央的夺冠场景,到周围那些熟悉的点滴回忆。
那些被画笔定格的瞬间,仿佛将过去一年多波澜壮阔的时光重新拉到了眼前。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伸出手,手指指向画面右下角的那处空白。
“这里,”他的声音因为刚洗完澡而带着一点沙哑,却很清晰,“缺了东西。”
晴愣了一下,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嗯……我还没想好画什么。”
影山没有看她,目光依旧锁定在那片空白上,然后,做了一个让晴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向她伸出了手,不是要拿笔,而是摊开了掌心,意思很明显。
晴迟疑了一下,将手中那支常用的、笔尖纤细的黑色勾线笔,轻轻放在了他摊开的掌心里。
影山接过笔,动作有些笨拙,与他传球时那种精准流畅截然不同。
他俯下身,左手撑在记录台上以保持稳定,右手紧紧握着那支对他而言过于纤细的笔,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专注,甚至带着一种郑重的意味。
他抿着唇,冰蓝色的眼眸锐利地盯着纸面,然后,非常缓慢地、一笔一划地,在那片空白处,画下了一个歪歪扭扭、却带着不容置疑气势的——王冠。
王冠的画功实在不敢恭维,线条甚至有些幼稚,但那份笨拙的认真和其中蕴含的象征意义,却让晴的心猛地一跳。
她看着那个小小的王冠,仿佛看到了影山内心深处那份对胜利、对顶点的执着和宣告。
然而,影山的动作并未停止。在王冠的下方,他又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索。
接着,他更加小心翼翼地,在王冠旁边,画了一道简略却传神的、舒展的云朵和破云而出的阳光图案。
那云朵和阳光,恰好与晴名字里的“晴”字呼应。
画完后,他似乎还觉得不够,又在整幅画的最下方,用他那略显生硬、却一笔一划极其认真的笔迹,写上了一行字:
「新しい乌野、そし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