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车窗徐缓降下一半,裴知凛面无表情地坐在驾驶座上,眸光锐冷如隼,穿越喧嚣和馆子的玻璃,牢牢定格在小炒馆里那个与男人谈笑风生的蔺遇白。
裴知凛的副驾驶座上还坐着孟轲。
孟轲顺着裴知凛的目光看过去,揶揄道:“噢——俩男的吃饭啊,诶,右边那个人不就是蔺学长吗,那么,坐他旁边的男人,就是孟清石所说的那个同村竹马咯?”
孟轲话音刚落,摹觉车内的温度好像骤降了好几度。
孟轲一下子就不敢继续煽风点火了。
裴知凛的视线死死钉在坐在蔺遇白对面的那个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给蔺遇白夹菜,举止亲昵,现在居然还在对蔺遇白笑!
他们在聊什么?
为什么蔺遇白会脸红?
那种害羞躲闪的表情,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个男人不就是同村的竹马么,蔺遇白对他笑什么笑?
此际,一股极其不爽的、酸涩沉鸷的情绪猛地攫住了裴知凛。
他握着方向盘的修长指节微微泛着一丝白,眼底戾色翻涌,几乎要凝冻成冰。
才一个月过去,根本没有多久,蔺遇白就彻底忘记了他的存在,跟其他男人谈笑风生了?
好,还真是好样的。
孟轲被裴知凛骤然变冷的神态唬着了,讪讪地闭了嘴,就不继续说些有的没的了。
小炒馆里。
蔺遇白好不容易把张远霄的话题搪塞过去,刚舒下了一口气,忽然毫无预兆地,后颈竟是一阵发凉,像是被什么极度冰冷的且充满占有欲的视线盯上了。
一股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如阴鸷的蛇般,顺着他的脊椎骨猛地蹿升。
蔺遇白吃饭的动作彻底僵住了,面颊上的绯色如退潮般迅速消散,平添了一丝苍白。
“怎么了?”
张远霄觉察到了蔺遇白的异样,关切问道。
“没什么……”
蔺遇白蹙紧眉关,那种被窥视、被锁定的感觉强烈得让他头皮发麻。
这种感觉并未在短时间内消失,而是随着时间的消逝而愈发强烈。
强烈得让他头皮发麻,不得不引起重视。
蔺遇白猛地回首,视线急切地在嘈杂的餐馆里巡睃一圈——吃饭的学生,忙碌的店员,喧嚣的氛围,一切如常。
他又望向窗外,后街对面行人匆匆,车辆来往,那辆黑色迈巴赫在他的目光注视过来以前,已经悄无声息地驶离了。
蔺遇白什么也没看到。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
蔺遇白转回头,对着张远霄勉强地笑了笑,心底那一阵强烈的不安和寒意却是经久不散,甚至让他有些食不知味。
后街对面,正在驶远的黑色迈巴赫内。
裴知凛其实注意到了蔺遇白受惊般回头又茫然转回去的样子,他眸底的冷意稍缓,却转化为更幽深的晦暗。
他清楚地看到了蔺遇白那一瞬间苍白如纸的面色和眼底的慌乱。
怕了?
知道怕就好。
裴知凛一晌握着方向盘,一晌点开了那个空荡荡的,只剩下一条系统消提示的对话框,指尖在屏幕悬停了片刻,最终没有发出任何消息。
算了,还没到时候。
只不过,他那一双注视着后视镜的邃眸,深深地眯了起来,俨同锁定猎物的猛兽,耐心而危险。
孟轲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出,只觉得这位爷现在的心情,恐怕不是简简单单用「不好」来形容,简直就是想要把那个小炒馆拆了似的。
他默默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希望蔺学长自求多福,千万不要被裴知凛逮住。
“你在三环是不是有一栋别墅一直在空置着?”
路上,裴知凛忽然问道。
“是啊,怎的了?”孟轲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借我一用,租费算十倍给你。”
孟轲能说「不」吗?
谁也不会跟钱之一字过不去。
他好奇道:“凛哥,你要我那栋别墅做啥?”
“钓鱼。”
裴知凛以为自己足够耐心,蔺遇白总会是他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