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兰策舒坦地躺在躺椅上。夕阳余温正好,他穿着寝衣,外搭一件薄外衫,闭目养神。
小德子搬来小板凳挨着他坐下,正用布巾一点点替他擦拭湿。夏日微风穿庭而过,头很快干了大半。
待头七八分干时,小德子取了梳子,蘸上玫瑰油,小心梳理打结的梢。“小爷的头养得真好,又黑又亮。”
兰策眼皮都没抬。他心里乱得很,却无人可说,只能闷在心里。“这几日府里可还太平?”
小德子低头开始替他编辫,专挑他爱听的说,“都挺好的。就是小爷走后,顾先生常来院里坐着,有时看书,有时品茶,有时还逗逗那两只鸟儿。奴才琢磨着,顾先生定是想您了。”
果然,兰策嘴角微微扬起,心头泛起暖意。“嘴倒是甜。对了,今日他们怎么都出去了?府里很忙?”
“倒也不忙…”小德子四下张望,凑近压低声音,“前几日那位从蓬莱寄了信来,非要王爷和顾先生亲自收取。信里写了什么不知道,但自那以后,二位出门确实更勤了。”
原本闭目养神的兰策猛地睁眼,撑起身子看向小德子,“他寄的信?什么时候?”
“是,就在收到小爷家书后两日。”
兰策眼珠子一转,重新躺回去,眉头紧锁。岳灵那饱受折磨的模样在眼前浮现,海外仙山的传说或许真与岳灵有关。
蓬莱那个孤岛山洞一看便知年岁不短,或许在岳灵之前,早有药人被圈养,供蓬莱岛取用,只是到了岳灵这里出了变故。
他又想到罗清漪和兰灏。兰灏当真是被罗清漪偶然所救?那女人是否在撒谎?当年偷走自己的是谁?还有这次行刺的又是谁?
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兰策攥紧拳头。不知钟悠扬那边查得如何?该不该去趟蓬莱?
若岳灵真是他生母,那害她受苦的蓬莱岛主便是仇人,他该报仇。可钟悠扬让他别插手,说自有安排。那人定然留着后手,要听他的吗?
正思绪纷乱间,下人前来通报,“世子,王爷和顾先生回府了。”
兰策蓦地回神,“知道了。”
他利落地翻身下榻,小辫子垂下,“小德子,给我把头重新束好。”
“是。”小德子笑着应声,忙拆了小辫,利落的束。
束整衣间,兰策已敛起所有疑虑,眼中只余期待。
兰策快步穿过庭院,去迎兰煜雪和顾清风。远远便见两人并肩走来,面色沉凝,正低声交谈着什么,周身笼罩着一层低气压。
兰策心下一沉,猜想多半与兰灏有关,面上却仍装作不知,扬起笑容快步上前,“爹,师父,你们回来啦,我等了你们好久~”
他笑着张开双臂,想如往常般给他们一个拥抱。
兰煜雪刚刚聊的专注,才注意到他,抬头时眼神恍惚了一瞬,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哈哈,回来了就好。这趟差事还顺利吗?进宫没有?”
兰策点了点头,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悬空的双臂,默默收回手,“顺利,已经入宫复过命了,皇上没有再追究。”
“那就好,那就好。”兰煜雪说着,也收回了手,目光转向一旁的顾清风,“你刚回来,一路定是辛苦,先回金玉苑好好歇息。我同你师父还有些事要商议,晚膳就不一道用了,明日我们再好好说话。”
顾清风依旧是一贯的清冷模样,只是在看向兰策时,眼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策儿,你先回去休息,晚些,我再去看你。”
“…好。”兰策努力扬起笑容,目送两人转身离开。
他几乎可以确定,自己绝非多想。兰灏在信中提及的事,定然与他有关。
难道,他在谯城与钟悠扬会面的事,已经被他们知晓了?
他再次低头,看向自己空落落的双手。
一边是突然出现的、陌生的亲生父母,一边是养育他十八年、视他如己出的养父。若要他选,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兰煜雪。
所以,爹,师父,不要对我冷淡。
兰策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自始至终,他们没有回头,也没有唤他同去。
有什么事情,是连他也不能知道的吗?
从前,他们从不曾这样瞒过他。
他心里沉甸甸的,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转身往回走。
他不断告诉自己,或许是自己多心了,过于敏感。可若他此刻派人去查,他们必定会知晓自己有了疑心,得托人去查才行。
他重新坐回躺椅上,心绪却再也无法平静,纷乱的念头不受控制地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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