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策一路策马疾驰,幸好天色已晚,街道上行人大为减少,否则依照他这纵马的度,定然又要惹得鸡飞狗跳,徒增非议。
有相熟的路人只觉一阵风掠过,定睛一看是兰策的身影,不由暗暗咋舌,这位世子爷胆子是真大,年前才因纵马被皇上斥责,这又故态复萌。
冲出城门,夜风扑面而来,兰策不知想到什么,猛地勒紧缰绳,回头望向那巍峨的城门楼。
只见不远处尘土微扬,隐约有几骑正朝着他的方向追来。他心头一跳,料定是兰煜雪派人来抓他回去的。他低声呢喃,像是说给远方的父亲听,又像是给自己打气,“爹,对不起,等我回来。”
随即不再犹豫,手中马鞭狠狠一扬,“驾!”骏马吃痛,撩蹄嘶鸣,如离弦之箭般沿着官道狂奔而去,将身后的追兵远远甩开。
百里之外的一处客栈。
提前一天一夜出的顾清风正在房中歇息。他此行匆忙,只简单收拾了行囊。此刻静下心来,白日里强行压下的思绪便翻涌上来。
师尊陆枕河待他恩重如山,倘若兰策真是,哎~
他当真能做到如自己承诺的那般,毫不牵连吗?若真能轻易割舍,他又为何要不告而别,近乎逃离?
他需要借着这次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理清思绪。无论如何,兰策已是他的人,他绝不可能轻易放手。
纷乱的思绪缠绕许久,他终于吹熄了烛火,和衣躺上床榻。身体虽疲累,却毫无睡意,只得闭目养神。
忽然,他敏锐地听到楼下传来一声急促的撞门声,接着是店小二略显慌乱的交谈,随即,一阵清晰而快的脚步声踏着木质楼梯上来,最终,停在了他的房门外。
黑暗中,顾清风倏然睁眼,指尖无声地挑开床帐一角,看向门外那道模糊的黑影。果然是冲他来的。
“叩、叩。”敲门声响起,竟带着几分克制。
顾清风心下诧异,来人竟会敲门?然而下一刻,一个绝无可能出现在此地的声音穿透门板,带着喘息和不易察觉的颤抖,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师父,是我,策儿。”
是兰策!
顾清风心头巨震,几乎是飞身下床,一把拉开了房门。
兰策立在门外,风尘仆仆,丝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他面无表情地抬头望着顾清风,一双明亮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晰地映满了控诉、委屈和一股执拗的倔强。
一向清冷自持的顾清风,在看到这双眼的瞬间,所有筑起的心防轰然倒塌。
他心头一软,再顾不得其他,猛地伸手拽住兰策的手臂,将人一把拉进屋内,紧紧拥入怀中,同时反手一挥,用内力带上了房门。
他一手紧紧箍住兰策的腰肢,一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将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用力按在自己肩颈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和沙哑,“策儿,你、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府里等我吗?”
兰策挣脱开偏过头去,用后脑勺对着他,紧抿着唇,一声不吭,只有微微噘起的嘴唇明明白白地昭示着,他生气了,很生气。
顾清风见他这副模样,心更是软得一塌糊涂。
他轻轻抚摸着兰策的后背,又下意识地上下查看,确认他没有受伤,这才稍稍安心,放柔了声音哄道,“策儿,乖,告诉我好不好?嗯?生师父的气了?”
兰策从鼻子里出一声重重的,“哼!”
依旧不看他。
顾清风无奈,只好将人半抱半扶地带到床边坐下,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强迫他转向自己,目光沉静而专注地看着他,
“对不起,是师父不好,不该不告而别。别胡思乱想,我从未想过要甩开你,只是蓬莱岛那边情况紧急,我需尽快赶去处理,待事了,立刻便回去寻你。”
兰策用力推开他的手,又重重地“哼”了一声,语气带着质问,“蓬莱岛上难道就死绝了大夫吗?非得要你去不可?!我看那云雪萍就是没安好心!”
顾清风知他正在气头上,小心地哄着,话语却带着不容商量的拒绝,“策儿,别任性。此行或有风险,你先行回府,我保证,最多数日便归。”
“我不回去!”兰策气得瞪圆了眼睛,一把抓住顾清风的衣袖,“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别想再丢下我!顾清风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这样不声不响地丢下我,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看着他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和眼中不容错辩的坚决,顾清风所有劝解的话语都堵在了喉间。他深知这孩子的脾气,若真强行送他回去,只怕路上更要横生枝节。
最终,他只得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将人重新揽入怀中,妥协道,“好、好、好,我们一起去,嗯?”
“…哼,这还差不多。”听到妥协,兰策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暗暗松了口气,但脸上仍旧摆着不高兴的神色,偏头避开顾清风试图落下的亲吻。
顾清风见状,低低轻笑一声,指尖拂过他微噘的唇瓣,“还生气?”
“知道还问!”兰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神闪烁了一下,带着点娇嗔似的嘟囔,“我、我这两日急着追你,都没来得及沐浴,”
顾清风故意凑近他颈边,深吸一口气,眼中带着戏谑,“是吗?让为师闻闻,是不是真的臭了?”
“才没有!”兰策立刻皱起鼻子,自己却也下意识地悄悄嗅了一下,确实不太好闻,脸上泛起一丝窘迫的红晕,“我,我方才已让小二去准备浴桶和热水了,应该快送来了。”
顾清风了然地吻了吻他的唇角,声音低沉而温柔,“嗯,待会儿,我帮你洗。”
“…嗯。”兰策耳根微红,低低应了一声,顺从地闭上眼睛任由他吻着,感受着顾清风的手掐住他的腰,灵活地解开他腰间的束带。
一路奔波的疲惫与紧绷,在此刻熟悉的怀抱与气息中,渐渐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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