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後,前座的助理快速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又回头,压低了声音说话:
“裴总,不开窗他估计不会让路了。已经不早了……”
裴昼野淡淡看了他一眼,像是什麽都猜出来了,还是打开了车窗。
助理心悸一瞬,又低头看了眼手机上裴明城发来的信息。
【裴董:让他给瑟然开车门,就说是我说的。】
刘特助回复一个“收到”又暗灭了屏幕,心想,不说裴昼野也能猜的出来,但说出来就不一样了。这份工作他不想做有的是人做,他拿这麽高的工资不就是为了给裴昼野减少一点烦心事的。
外面的林瑟然妆造被风吹得有些乱了,头发有一部分贴在额头上,声音都打着颤。
“裴哥,我知道错了,我这麽多年什麽都不会,不在娱乐圈我能做什麽啊?”他好像真的很懊悔,眼眶发红,在惨白的脸上很明显,“我知道错了,以後也不会再为难温言了。我只是不小心做错这一次事,但我平时都没有做错事,我以後会改的……”
林瑟然越说越动容,眼泪已经从眼眶中滚落了。
他擡眼,看到裴昼野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不为所动的模样,表情都僵硬了一下。
“昼野哥……”
“滚。”裴昼野眉间很明显地皱起,嫌弃溢于言表,林瑟然没反应过来,彻底愣住。
“怙恶不悛。”裴昼野吐出四个字,终于把视线往车窗外看了一眼,冷淡的眼神与林瑟然呆滞住的眼神对视上,。
“我之前给过你机会,你也没有改过。我再放过你一次,再去让你去伤害温言?”
“况且”,裴昼野停顿了一下,看着助理和保镖正在强行去让前面拦路的车子挪开,“你也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知道这次付出代价了。”
低沉的引擎声发动,前面拦路的车子终于要挪开。
林瑟然神经紧绷地看着前面的车发动,又看着依旧在车里没有任何失态的裴昼野。
他本来以为,裴昼野起码会下车,和他当面谈判的。
没想到,裴昼野连车都没有下。
他望着车窗里那张冷峻的侧脸,许多针扎在脑子里一样疼,恍惚间,思绪被扯回了多年以前。
裴昼野从小到大都是这样,高高在上。
从前他就有些怕裴昼野,不太敢靠近,只能仗着家里宠爱勉强凑近些,再借着裴昼野的名头在外面狐假虎威。
林瑟然想起被撞破那天。他在一楼客厅和几个同龄人吹嘘,说裴家待他多好,裴昼野对他多麽特别。虚荣心作祟,他越说越离谱,说裴昼野私下陪他一起玩游戏,送他礼物,跟平时一点都不一样。
对面的一群蠢货果然相信了他说的话,一个个睁大眼睛,又是震惊又是崇拜。也难怪,那时候大家都还小,家长越是警告别靠近裴昼野,他们越是好奇和崇拜。可裴昼野不常和别人说话,甚至不允许别人接近。
他被那些羡慕的眼神捧得浑身暖洋洋,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直到四周突然安静下来。
他还记得那时的感受,几乎是心跳骤停,浑身发冷。他强撑着顺着衆人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那个身影。
少年时的裴昼野比同龄人高出许多,身形清瘦。他穿着一身黑色银丝中山装,站在楼梯上,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扫视客厅。五官还不如现在这麽锋利,没有什麽表情,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裴昼野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继续往下走,经过他身边时,连脚步都没停顿。
那种冷漠和傲慢,比现在很多时候还要锐利,毫不遮掩。
他想方设法接近天之骄子,後来养父去世,他被托养给裴家,那时的他除了难过,竟然还有一点侥幸。
在那之後,裴昼野果然开始包容他的接近,几乎有求必应。
车子引擎声作响,林瑟然思绪被拽回来。
他盯着车窗内裴昼野的侧脸,眼睛里是迷恋,又变成了恨意。是裴昼野,把他这样踩在脚下,让他现在变成笑话。
眼见着前面拦路的车子彻底为裴昼野的车开出道路,司机准备啓动车子,林瑟然突然神经质地扒住车门。
“裴昼野,温言他不根本就不爱你!”
裴昼野的脸色瞬间黑下去。
司机被林瑟然的动作吓得踩刹车,下意识竟然想探出头去骂人。意识到後座是谁,他又强行憋住没说出口的脏话。
“少爷。”
跟在裴昼野和沈曜身边的人都从来都没有问“怎麽办”这种扰人烦心的废话的习惯。
“开车。”
“是。”
林瑟然还要继续扒车门,手腕已经被保镖捏住,瞬间脱了力气,被拽向一边。
眼见着车子越开越远。
他低下头,看着灰扑扑的地面。
空气中漂浮着刚刚车子驶过带起的灰尘,有许多落在了他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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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约定的时间和地点了。
温言擡头看了眼又匆忙收回视线,假装不经意地用手掌压了压胸口。
胸口下心脏狂跳,快要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