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
房间里面墨言坐在冼月身侧,上好的龙井茶氤氲着水汽,白瓷茶盏被墨言的玉手捧着。冼月只觉得疲惫,西域的阵法已经失效,那麽东方门以及南阳宗的估计也都保不了。虽说墨言可以解决阵法,但是如今灵渐渐消散,解决阵法所需要的灵可能会导致阵法周围的宗门在无法修炼。
当时那些宗主想的都是要尽量多得占据有黄金门传承的地方,封印变成了天然的工具。白鹤仙尊的阵法非常完整,阵法里妖兽只进不出,最强力的就是在西域的那个阵法,镇压着上古妖兽玄熹。阵法刚刚修建的时候为了避免被人破坏,在阵法周围往往有个更大的保护阵法,两相比较之下许多宗门都是依靠着曾经白鹤仙尊留下的阵法而建起。
可是如今这些曾经所依靠的东西成为了催命符。实际上不是现在开始,三大宗门还只是个敬称,还有许多其他小宗门的时候,就经常有整个宗门被妖兽覆灭的事情。墨言则经常外出负责此事。
冼月对讨论这件事情其实是有点抗拒的。他曾经亲自写信提醒南阳宗和东方门,南阳宗倒还好,东方门则完全是把这件事情当成自己和墨言联手开的玩笑,丝毫没有要重视的意思。前段时期他带队去参加宗门大比,发现封印不但没有被保护起来。整个宗门都对于这个从白鹤时期留下的封印十分信任。
墨言整个人轻轻靠在椅背上,他知道东方门大概是不敢离开白鹤的保护法阵,自己作为墨迹的弟子是许下誓言不会在黄金门的结界范围内杀害同门的,东方门现在的那些高层全都指望着自己能够一直在白鹤的法阵里面避免被自己寻仇呢。
不过其实就算他们离开,墨言也不会对他们动手。没有什麽特别的理由,仅仅就是因为墨言并没有把师尊的死全部归咎于东方门。而且与其说所谓世仇是杀师之仇,其实更多的还是那些长老落井下石以及迫害师兄师姐的仇。而那些出主意以及执行的人早就死光了,活下来的不过是一些单纯的知道真相的看客。
墨言知道这些看客总在担心自己杀过去,于是总是想要打压自己,恶人先告状以让内心平静。他能理解这种想法,所以他平时也不会去随便招惹东方门。
不过这次东方门居然又派了人过来。墨言想起那个白霜。在心里已经想好了计划。先安排好萧远闭关的事情,墨遥跟着自己不会出事,然後再趁机找机会露出破绽让他们上鈎。之馀具体如何实施。还得看他们的目的是做什麽,是觊觎师尊留下来的旧物还是其他,搞清楚目的再进行惩戒。
墨言倒是气定神闲,冼月只觉得无奈,二人无言了一段时间,窗外的雪小了,蜡烛慢慢短了下去。墨言才终于说道:“你只需要再给两宗寄信,就说由于灵消散的问题,西域阵法已经彻底消散,妖怪已经被我尽数解决。如果他们再不尽快搬离保护法阵只怕到时候我来不及前去修补法阵。”
既然墨言开口,那事情便没什麽可以商量的馀地了。冼月点头起身去写信,墨言也看向窗外说道:“那我先带他们两个告辞了。”
“遥小师叔要不要和小师叔当年那样跟着现在那批孩子一起学通识?”冼月突然想起来什麽。
“不用了,我自己教。”墨言没有回头,掀开帘子招呼萧远和墨遥:“糕点没吃完的记得带回去。”
回兰香白苑的路上落着雪,墨言无声地挥手将雪清理干净,师徒三人并肩走回那个远离宗门的院落。
有些散修会在冬天上山申请帮忙扫雪。只要在早上帮各位仙君把路上的积雪清理干净,当晚就可以到仙君府上求学,同时可以借住在洛水的客房里,这是洛水独有的规矩。往年还有人会来帮北峰扫雪,这几年越来越少,如今更是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说墨言心情好绝对是假的,不过他确实并没有很难过。他就是要这个效果,最好所有人都忘了他,这样做很多事情就可以瞒住,不至于闹得满城风雨。俗语有言:事以密成,行于言败。
唯一可惜的是,如果按照墨言的计划,萧远的未来估计不会太好过,毕竟自己不能直接告诉萧远这个计划,一旦告诉萧远这个计划就必然失败。
墨言太了解这个徒弟了,心思细腻又不想别人给自己担心,看着无所谓的样子但什麽都放在心上。当时他带着小遥说要自己收为徒弟的时候确实超出他的预料,不过他一想到自己大概的结局,觉得确实给孩子留个伴挺好的。
萧远牵着墨遥的手,蜿蜒的山路上墨言站在最外侧,最里侧是最小的墨遥。
“我已经和宗主说好了,你三日後继续去闭关。”墨言一如既往地安排萧远後面的计划。却听到萧远问他:“为什麽又要闭关?我觉得我在院子里修炼挺好的。闭关的话又是好多年见不到。”
听着徒弟违逆自己的话,墨言蹙眉,但还是带着无奈笑说道:“几年光阴罢了,你若是不愿再闭关,出门修行也是一个好的选择。”
“我不会干涉你的选择,不过如果你一定坚持留在洛水,那我无话可讲。”
萧远却被师尊这番意外的话搞蒙了。他依稀记得自己上辈子也是一样的时候,刚刚从东方门回来,主动提出要闭关,师尊却直接拒绝,并且把自己锁在院子里锁了一年,愣是亲自教导到自己接近突破元婴才开门放自己出去历练。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清晨,他像往日那样走出房间,却看到那个常年紧闭的门打开了,宗主带着几个账房坐在门口的石桌上,师尊站在他们旁边。等到自己小心翼翼走过去时,师尊指着门口的包裹说道:“你不是一直闹着要去复仇吗?去吧。”
是我扰乱了因果吗?萧远有些害怕地看向师尊,最後也只好恭敬应声:“是,师尊。”攥着墨遥的手却越来越紧。而兰香白苑也越来越近。早上刚刚想清楚的思绪也因此有些混乱。而在一片混乱里,萧远突然想到了一种诡异的恐怖的可能——师尊也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