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的盘算,反倒由秦柠说了出来,有种猎人被当做猎物反捕的错觉。
“好啊,我真的不会客气哦。”
秦柠笑笑,垂眸替她添茶:“你妹妹最近怎样?”
一提到顾遗爱,顾拾的笑颜瞬间变得冷然,眼里闪过狠厉。
正如秦柠了解到的,顾拾是个私生女,从小被顾家老人在乡下带着长大,直到成年才被母亲带回去认祖归宗。
若要按先来後到,顾拾的生母才是结发妻,可无奈是乡下丫头,没权没势,没能和顾家千金小姐成功扯证,而是被娘家更有实力的後妈抢了正妻之位。
好端端的长女嫡孙成了私生女,和她同父异母的妹妹顾遗爱却是正牌小姐。
所谓同人不同命,同伞不同柄,命运就是如此弄人。
顾拾咬牙冷声:“成事不足败事有馀的东西,给多少钱都不够她挥霍的,趁早把她送出国,别回来最好。”
秦柠无声地弯唇:“可她的命你羡慕不来,听说你母亲百分之九十的産业会交给她,剩下的百分之十给你,且只有经营权没有继承权?”
顾拾猛地灌了一口茶:“到我母亲死时,恐怕就不是这局面了。”
“我会让她们看到,谁才是真正值得托付的。”
顾拾似乎是说给不在场的顾母听,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当然也说给秦柠听。
秦柠伸手,暖玉般的皮肤贴合着顾拾的手背,将她冰冷颤抖的手拢在手心:“阿拾,我信你,也支持你去争回你那一份。”
“我一直都站在你这边。”
四月的汉城,雷雨阵阵,随着骤风席卷而来,打落一地新芽,又飞速消失。
洛蝶莹站在画廊窗边,握着屏幕漆黑的手机。
秦柠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没有联系她了,似乎是把她忘了。
没有一句解释,没有告别也没有总结,仿佛人和人的关系本就如此松散,如流沙般聚合随意。
但洛蝶莹并不意外。
贵人多忘事,秦柠是贵中之贵,忘记的事远不止这一桩。
三年前的洛蝶莹和现在一样,从不去什麽场合,鲜少人认识,生活里除了绘画没有其他。
她在心理咨询室外,遇到了这个名声在外的丶玩世不恭的女人。
她听到助理医师叫住了一个人:“大小姐,您的测试报告忘拿了。”
大小姐,大小姐。
洛蝶莹所听过的传闻里,只有一个人能去掉姓氏直接这麽称呼。
名媛圈里大小姐很多,赵大小姐,顾大小姐,陈大小姐。
可直接叫大小姐,不加上姓氏也能人人知晓在说谁的,只有秦大小姐。
那个优秀到可怕的秦柠。
她来心理咨询室做什麽?
这种出生在罗马的人,也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吗?
卷发女人停了脚步,返回去拿报告,接着推门走出来,在洛蝶莹身边站定。
大雨滂沱,乌云密布,在这种天气下,秦柠那张脸也好看得可怕。
洛蝶萤看着秦柠微湿的发梢,看着她的眉眼,忍不住发颤。
两人对视,秦柠扫了眼她寒酸的衣服,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把手中的伞递给她:“外面雨大。”
“小朋友,把伞拿好了。”
“那你呢?”洛蝶莹问。把伞给了她的话,秦柠就得淋雨了。
“这麽淋着走回去,也挺爽的。”秦柠浑不在意地走了下去,仰头站在雨里,痛快地发笑。
疯子。
从那时起,洛蝶莹就在心里想,要是有一天,她和这个疯女人谈恋爱,分手了,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两个人里,有谁的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