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板仿佛一道冰冷的铁闸,将两个世界彻底隔绝。
门外是地狱,门内是审判。
“他已经在那站了四十三分钟。”老段的声音从苏凛身后传来,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走廊里那只濒死的困兽,“体温扫描显示偏低,再这么淋着雨风吹,随时可能引失温性休克。”
苏凛的视线依旧黏在猫眼那小小的圆形镜片上。
镜片里的世界扭曲而狭窄,肖玦蜷缩的身影就在这扭曲的中心。
他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肖玦,那个永远高高在上、衣冠楚楚的星曜集团总裁,此刻像一条被主人遗弃的湿漉漉的大狗,每一根梢滴下的水珠,都带着绝望的寒气。
他手中紧攥的那个黑色u盘,在昏暗的廊灯下,像一块浓缩了所有黑暗的墓碑。
没有敲门,没有哀求,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和牙齿因寒冷而不受控制地碰撞出的细微颤音。
苏凛的指尖在门锁上轻轻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泄露了他的心绪。
但他开口的声音,却比门外的雨夜还要冷酷:“让他待着。我要的不是他的忏悔,是他的清醒。”
老段无声地叹了口气,不再劝说。
他知道,这两个男人之间的仇恨,早已不是一场大雨能够浇灭的。
苏凛的思绪却被这压抑的对峙拉回了三个小时前。
彼时,星曜集团顶层的秘密监控室内,空气几乎凝固。
陈砚面无表情地将一段加密录像点开,幽蓝的光投在肖玦俊美却毫无血色的脸上。
“小舟说……妈妈不想我忘了她……”画面中,年幼的肖玦坐在一间充满消毒水味的诊疗室里,小小的手紧紧拉着一只洗得白的布熊,声音怯生生的,带着一丝茫然,“可为什么医生姐姐说,她是生病死掉的?”
镜头猛地一转,对准了观察窗外的温嫕。
她脸上挂着一贯的、无可挑剔的温柔微笑,指尖轻轻按下了一支录音笔的按钮,声音清晰而冷漠:“开始第十七次记忆覆盖程序。”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肖玦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他死死盯着屏幕里那个茫然无措的小男孩,又猛地看向画面中那个温柔如天使、行为却堪比恶魔的女人。
“你们把我妈的记忆……删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
下一秒,他疯了一般地咆哮起来,抄起旁边的椅子,狠狠砸向那面厚重的监控室玻璃!
“你们他妈的还给我造了个ai玩伴?!啊?!”
玻璃应声碎裂,出刺耳的悲鸣。
碎片四溅,划破了他的手背,鲜血瞬间涌出,但他毫无知觉,只是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出痛苦而狂怒的嘶吼。
几乎在同一时刻,另一间密室里,杜骁冷静地敲击着键盘,星曜总部的实时监控画面在他面前一览无余。
“厉仲勋在召集他的私人安保团队,命令封锁所有对外通道。”杜骁的声音沉稳,语极快,“并且,他刚刚签署了一份名为《紧急精神干预执行书》的电子文件。”
坐在他身旁的陈砚脸色一沉,手指在腕间的智能终端上飞操作。
“以董事会特别观察员身份,启动应急预案。”他冷冷下令,“冻结安保系统最高权限四十八小时,对外宣称‘总裁因私人事务出国休养’。另外,把肖玦刚才潜入密档室、砸碎监控室的全过程,剪辑成一份简报,藏好。这会是我们下一波舆论战的炸弹。”
风暴的中心,是那个刚刚得知自己人生是一场骗局的男人。
而风暴之外,一张无形的大网正迅收紧。
“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