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着整洁靛蓝布衣,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背对着他们,用一个长柄木勺,小心翼翼地从井里往瓷罐中舀水,那井水看起来异常清澈,与寨子中死气沉沉的水源截然不同。
难道这就是干净的水?姜莱心中一动。
听到身後有动静的老妇人,缓缓转过身。她脸上没有那种咧到耳根的笑容,只有深深的皱纹和近乎麻木的平静。她的目光扫过考察队的衆人,在姜莱脸上停顿了一瞬间,那毫无波动的眼神,却让姜莱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老夫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最後一个白瓷罐子封好,然後提起另外两个罐子,步履蹒跚地朝着寨子中心方向走去,自始自终都没有看他们第二眼。
“那口井里的水和寨子里其他水不一样。”季若桐小声地说道。
“她去的是寨子中心方向,会不会是送给长老用的,或者是送给洞神用的?”林苏禾猜测道。
衆人靠近被篱笆围住的园子,隔着缝隙观察那口井。井口被石板半掩,看不清井内详情,但靠近时,能隐约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正当所有人在犹豫是否要冒险翻过篱笆去查看那口井时,景林超突然指着井口边缘的石板说:“你们看,那上面是不是刻了什麽东西?”
姜莱眯起眼睛,借着日光,勉强看清石板内侧似乎刻着一些扭曲的图案,与他们在祭神广场那块黑石上看到的纹路有几分相似,但更为复杂,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难以辨认的符号。
“像是某种……封印?”徐墨皱眉。
突然,一阵轻微的“沙沙”从园子里的那些深紫色植物丛中响起。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园子里格外清晰。
“什麽声音?”白及警觉地後退一步。
几乎是同时,那些深紫色植物叶片无风自动,轻微地颤抖起来。紧接着,衆人惊骇地看到植物根部的泥土开始松动,一只只米粒大小,甲壳发亮的虫子钻了出来,它们蜂拥而上,目标明确,径直朝着站在篱笆外的考察队衆人爬来。
“是蛊虫,快走!”姜莱低声呵道。
衆人不敢耽搁,立刻转身就沿着来时路狂奔。那些黑色虫子并未追太远,在他们跑出几十米後,便如同潮水般退了回去,消失不见,那片土地只留下微微翻动的痕迹。
考察队喘着气停下,心有馀悸。回头望去,那片园子和古井依旧静静地待在原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那井水绝对有问题,而且是寨子重视的东西,那些虫子是在守护那口井。”姜莱平复着呼吸,肯定地说。
“那个老妇人……她取水的时候为什麽虫子没有出来?”沈汉雅提出疑问。
“或许她身上有什麽东西,或者在蛊虫的认知里她就不算外人?”季若桐猜测。
这个猜测让衆人沉默。寨民与蛊虫之间,存在着他们无法理解的联系。
探索受阻,衆人决定先返回客居再从长计议。然而,等他们回到吊脚楼时,却发现大门虚掩着。
“不好!”徐墨脸色一变,猛地推开门。
堂屋内空无一人,原本应该守在谭昆身边的李子祎不见踪影!衆人心脏骤停,立刻冲到二楼谭昆所在的房间。
房门大开,谭昆依旧蜷缩在角落,但情况似乎更加糟糕,他身体偶尔会不自觉地抽搐一下。而李子祎,则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地站在房间中央,低着头,仿佛在凝视着地面。
“子祎?”徐墨试探着叫了一声。
李子祎僵硬地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嘴角却像寨民一样,及其不自然地往上咧开,形成一个诡异而僵硬的笑容。
“他……他在笑……”林苏禾吓得後退一步。
姜莱瞳孔骤缩,厉声问道:“李子祎!发生了什麽?谭昆怎麽样了?”
李子祎没有回答,只是用那空洞的眼神扫过衆人,咧开的嘴巴里,发出梦呓般的声音:
“……洞神……佑您……”
他的声音听起来干涩而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