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
算起来他们也没分别多久吧?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可不知怎么的,眼前男人眼里的情绪,浓稠得像是他们已经分开了千万年。还是那张沉寂的脸,却隐隐能看出心疼来。
整得好像自己吃了多大的亏。
诶也不至于吧?她赢了耶。
温延已经在她身边坐下:“怎么不回家来这里了?”
声音被放缓过了,以至于让他看起来像是溺爱孩子的家长。
“来吹吹风。”
温延的视线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也不怕冻着了。”
他做出要脱外套的动作,却赶紧被秋筝伸手拦住:“算了吧算了吧,你这外套我大概都套不上。”
确实,温延是很干练的衬衣与西装外套,反而是秋筝,裹得可严实了,他那正合身的西装外套,还真不一定能套在秋筝的羊绒大衣外面。
温延听了她的话,手顿住,最后只能放弃了。
但秋筝还是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小可怜。
她转移话题:“那边怎么样了?”
“那两个人已经被拘留了。”
秋筝震惊,这……啊?直接就被关了?
“这个……我觉得吧,咱就算有权有势,那什么,还是应该按法律来比较好。我可一直是遵纪守法的好群众。”
在她的认知里,那两个人应该还不到直接关押的犯法范畴,她以为温延是动用了什么特权。
温延眼里浮出淡笑,伸手整了整她的发丝。
“你放心,肯定守法。”就算那几个被关进去几个地痞把人打一顿,那也是他们太招恨了。“他们的罪,确实足够蹲监狱了。”
温延顿了顿,才能说起过往。
得知自己的钱是被那个贱女人偷的,连被审讯也是因为她贿赂了人,秋筝愤怒的小火苗瞬间熊熊燃烧,一把握住温延的手,都想跟他说对这种人,就得以权制权,让他当自己刚刚的话没说过,千万不要被束缚了手脚。
但转念一寻思,但凡别被徐欣钻了空子,她做的这些事,也够她喝几壶了。
真该死啊!她的钱!
打徐欣的时候当然是爽的,看到她恐惧、落魄的时候,也是痛快的,但说实话,就算是这样,走出那个地方,秋筝心情也没有多好。
坐在那个冰冷的长凳时,席卷而来的记忆,其实全是彼时自己的无助,恨到极致却无计可施的无力,自暴自弃想着“就这样吧”的绝望。
当年秋筝会报警,实在是因为她咽不下这口气。
不是一万,不是十万,是一百万。
是她摆脱那些烂人,在这个世界重新开始的希望。
是她卖掉了自己的笔名,辛辛苦苦写了这么多的成果。
是她好不容易在这个世界走到今天的象征。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那是一百万。
愤怒与痛苦让她的心口好像有一把火在燃烧,连续两天都合不上眼,吃不下东西。
她就是在这样的心情下选择报警,哪怕知道会暴露自己的黑户,那她也要把那个贼找出来,把自己的钱找回来。
然而……
想到审讯室那刺眼的强光,让人心力憔悴的一轮轮问话,秋筝就如同重新回到了那个时候,胸闷到无法呼吸。
那是她为自己的莽撞付出的代价。
她最后是被人带走的。
秋筝当时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一点信心,那些人要带她做什么检查,她就配合,让她签什么,她就签,问她什么,她就不说话。
大不了就是当实验的小白鼠,她想着。受得了就受,受不了就翘。
黑户被捅破后,她反而松了口气。
怎么处置她,好像对那些人也挺为难的,最后是一个男人说:“问问那边怎么打算再说吧,毕竟这可是百分百的匹配度。”
她不知道到底是谁和谁的百分百匹配度,但这个匹配度,好像救了她。
她被人好吃好喝地供了几天,又在一天上午被放走了。
“你只要不离开海城,想去哪里都可以。”
那些人是这么说的。
她又能去哪呢?
这些人没有关押她,没有把她当小白鼠、也没有给她一个身份安置她。
就这么把她重新投放进这个城市。
这个繁华、却没有半点自己容身之地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