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更大了,浇熄了几支火把,却浇不灭人心中的震荡。
她转身走回医堂门前,站在台阶最高处,声音平静如初诊时的问话:
“既然你们不信医理,那就让我看看——你们的身体,究竟藏着多少谎言。”火把的余烬在泥水中蜷缩成灰,雨后的荒野静得能听见露珠从焦木上坠落的声音。
沈知微立于光阵中央,素白衣袂被晨风鼓动,如一面不倒的旗。
她没有再看杨瑃一眼。
那书生瘫坐在泥里,青衫沾满污浊,嘴唇颤抖着,却不出声。
他手中的《礼运大同篇》早已被踩进烂泥,而此刻,真正照亮这片土地的,是地上那四字天书般的“仁心为度”,是枯井涌泉、浊水化清的奇迹,更是眼前这个女子——以血晶为引,以铜尺为尺,量出人间生死真相。
沈知微缓步走下台阶,脚步沉稳,仿佛踏在无数双注视的心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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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走向那名肝火炽盛的男子。
那人面色赤红,眼白泛黄,自昨夜起便头痛欲裂。
她取出银针,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刺入其耳尖,一滴黑血溅出,腥臭扑鼻。
围观者倒吸冷气——这哪是什么“阳气被盗”?
分明是霉谷酿毒,积热伤肝!
“回去禁食油腻,饮我配的甘露汤三日。”她只淡淡一句,便转身走向孕妇。
那妇人胎位不正,腹痛频作。
沈知微俯身听诊,听筒贴上隆起的腹部,眉头微蹙。
随即令医婢取来软垫,亲自扶她侧卧膝胸位,手法轻柔却坚定。
“转胎需早,迟则难救。”她一边调整姿势,一边解释,“胎儿非天定,亦可人为导之。”不过片刻,胎心音由乱转稳,妇人泪流满面,喃喃道:“真的……不动了,不疼了……”
最后,她停在那少年面前。
少年人额头烫得惊人,却始终跪拜不止,口中念念有词,说是神明赐福。
沈知微将铜尺末端轻轻触其额心,血晶骤然震颤,一道暗红纹路自尺身蔓延而出,在空中凝成颅内淤热之象——清晰如绘,竟似剖开了头骨。
“不是神启,是撞伤后淤血未散,久而成热,致你神志昏聩。”她声音冷静如刀,“你拜的不是神坛,是你自己的血。”
人群彻底寂静。
就在此时,地面微震,光纹忽闪。
小德子伏在机关坑中,双手死死握住共鸣铜管,可一名暴民怒吼着扑来,将他狠狠推往崖边!
碎石滚落深渊,小德子半个身子悬空,指尖抠着湿滑泥土,命悬一线。
铁山怒吼一声,纵马冲出,战马前蹄腾空,硬生生撞开数人。
他跃下马背,单膝跪地,擎起铁盾横挡机关枢轴。
铜管嗡鸣再起,金光重燃,大地脉动复现。
沈知微站在光阵之中,听诊器随风轻晃,映着初升的朝阳。
“你们要烧的不是房子。”她的声音不高,却传遍四野,像一把手术刀缓缓划开蒙昧的皮囊,“是我替你们活下来的亲人——是你娘临终前没能听到的一声啼哭,是你妻本不该流尽的最后一滴血,是你女儿原本可以睁开的眼睛。”
她举起铜尺,指向天边破晓处。
“我不是神,也不求你们信我。我只问一句——若你的至亲难产将死,你是愿听一个书生念经,还是让我——动手救人?”
无人应答。
只有风吹过焦土,带着灰烬与新生的气息。
谢玄策马缓缓上前,雨水顺着他的黑甲滴落,刀已归鞘。
他望向沈知微的背影,眸色深如古井。
低语唯有她能听见:“从今日起,东厂改称‘护尺卫’。”
风止,光敛,大地上的字迹渐渐隐去。
可有些人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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