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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說:“姓任的。”

這又是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

春日的陽光照在商場大樓的玻璃幕牆上,照出了一片五彩繽紛的暖意,也照出了一片很不尋常的躁動……

早在六點多鐘,圍在商場前的這群人就站起來了。其實,在整個夜晚,他們也沒怎麼閤眼。這些頂著被子、披著大衣的人,個個心裡都像藏著個小咬兒似的,心焦啊!那咬心的事,只有自己知道。罵也罵了,埋怨也埋怨了,後來也只有盼著天亮了,天亮了好兌現錢哪……熬煎了這麼一夜,現在天亮了,太陽也出來了。所以,他們從來也沒像今天這樣守規矩,一個挨一個,像羊腸子似的,在商場門前排出了九曲十八彎的長蛇陣!

這裡臨著十字路口,是一個很惹人注目的地方,很快就有過路人圍上來了,很詫異地問:這排隊,買什麼呢?

長長的佇列,沒有人回答,沒有一個人回答。怎麼說?說什麼呢?總不能說,上人家的當了?總不能說,急著想發財,現在掉坑裡了?!

是啊,那時候,他們急煎煎地從銀行裡把錢取出來,一個個還託了親戚、熟人,大包小包地提著往這裡送……本想著要大賺一把,本想著一本萬利,誰想到會有這一天?!所以,他們什麼也不說,誰問也不說,羞於說。個個一臉晦氣,心都愁爛了,跟誰說?這幾百人的羊群,是掉在狼窩裡了!——是一支要賬的隊伍。

快到八點鐘的時候,不知是誰起著頭,那排得好好的佇列,一下就炸了!先是有幾個人跑到了前邊,緊接著,“哄”的一聲,像起了旋風似的,人們亂紛紛地往大門口跑!排在前邊的,被瘋狂的人流擠到了後邊;排在後邊的,又不斷地朝前湧,一時罵聲四起!在慌亂中,喊的、嚷的、操的……就像是天上掉了顆炸彈似的。

倏爾,又靜下來了,像誰下了一道命令似的。其實也就是商場裡開了一扇小門。不是大門,是小門,“吱”一聲,從門裡走出了一個穿商場套裝的女人。這是值夜的李尚枝,李尚枝該下班了。

一愣神的功夫,“嗡”聲又起,人們一下子把她給圍住了。人們亂嚷嚷地:頭呢,你們頭呢,不是說今天兌現麼?都八點了,咋還不兌呢?又有人喊道:老闆呢,快叫你們老闆出來!叫他滾出來!

李尚枝本來是可以走的。她又不是什麼頭兒,只要她說一句,說她只是個打掃衛生的,她就可以走了。可她沒有這樣說,她沒這樣說的原因,是覺得她有一份責任。況且,還有任秋風的一句話。任秋風說,商場就交給你了。就因為這句話,她當真了。她站在那裡,在人們的包圍中,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話。她說:“那啥,別亂,別亂。”

就是這麼一句話,使整個局面更加失控。擠在前面的人,以為她下邊要宣佈什麼重要訊息;圍在後邊的人,以為她已經說了什麼……沒聽清楚。於是,人們都像是紅了眼的狼一樣,拼命往前湧!一股人潮像水一樣,嗷嗷地詈罵著,一下子把李尚枝推到了小門前。

這時候的李尚枝,幾乎是下意識地伸出兩手,一下子護在了門前!她大喊一聲:“你們幹什麼?這是公家的東西!”

也就喊了這麼一聲,只一聲……她就倒下了。洶湧的人潮把她擠倒了。她的腳絆在了門坎上,身子半懸空著向後倒去,頭一下子磕在了水泥地上!接著,人們像洪水一樣地壓過來,那些腳全踩在了她的身上!……

一會功夫,突然有人炸喊:呀不好了,踩死人了!踩死人了!……於是,人們“譁”一下,又潮水般地退下去了。

就在這個晴朗的早晨,李尚枝慢慢地爬了起來,緊接著,她嘴裡噴出了一口鮮血,隨著這口血,她嘴裡又吐出了兩個字:“公家……”她大約一直渴望能給“公家”做點事情,她也終於為“公家”做了最後一件事情。所以,當她再次倒下的時候,她臉上似乎是笑著的。見了血的臉龐,像是豔豔地紅了,嘴角扯出了一絲笑容……是啊,她是“公家”的人了。

此刻,不知誰嘟噥了一句:啥尿“公家”,都股份制了,還“公家”?真是資本家的乏走狗!

可是,這話她已經聽不到了。如果聽到……她一定很傷心。不過,她也真把這些人嚇住了。人們是來要賬的,誰也不想惹麻煩……人們望著倒在地上的李尚枝,天哪,她的肚子被踩破了,那血汩汩地流著!一時,人們都傻眼了,一個個惶惶地向後退去。

片刻,警笛響了……

這一片混亂景象,陶小桃是半小時後路過這裡才看到的。這時候,警察已經把整個商場圍住了,拉起了一道黃色的警戒線……她只聽見人們亂嚷嚷地說:拉走了,人已經拉走了。

於是小陶趕忙跑到對面的東方商廈,一進門就急煎煎地說:“——金色陽光出事了!”

上官默默地說:“我知道了。”

小陶望著上官,心一酸,說:“我心裡不好受。人圍得一群一群的,破口大罵……”說到這裡,小陶竟哭了。

上官不語。

小陶斷斷續續地說:“上官,咱們畢竟在金色陽光幹過……任總,也不是個壞人……咱們幫幫他吧?”

上官默默地說:“怎麼幫?”接著又說,“——我恨他。恨死他了!”說著,眼溼了。

爾後,兩人就那麼相互看著,久久不說一句話……終於,上官說:“小陶,你先摸摸情況。我去,見見……刀總。”

老刀覺得他到了購買“名聲”的時候了。

他掙了那麼多錢,為什麼不能在這人世上製造一些“動靜”呢?錢是一種聲音,你老把它捂在口袋裡,別人怎麼會知道,你得讓他響!

所以,這段時間,老刀一直往北京跑。往北京跑的原因是他想找一個寫手。他聽人說,北京寫手多,且多是大牌,他想找人把他的經歷寫下來,好流傳於後世。一個挖煤的,三代苦出身:他爺名刀二,他爹號刀疤,他叫刀九,大名刀金光,能走到今天,這裡邊當然有光宗耀祖的意思。現如今,老祖墳上也該冒冒煙了。

在北京泡了些日子,又聽說這年頭電視劇厲害,一寫就火,寫誰誰火。你看那皇帝,過去誰知道,現在連收破爛的都知道“康熙”了。於是又想一舉兩得,既出書又搞電視劇……怕什麼,不就錢麼?北京人說,一不小心,還賺他一把呢!於是又跟影視圈的人泡了一陣子,說話間就開了大眼界。有些詞兒,有些事,他還真沒聽過、沒見過。比如老莫,比如三里屯,比如王府飯莊,後海譚家菜,地安門烤肉季……雖然有的地方一坐就是上萬,但那錢花得值。很多新觀念,新思維啥的,就在人家那舌頭上拴著,一詞兒一詞兒往外蹦,還夾著些洋文,真是開了眼了。

這次從北京回來,老刀有了很顯著的變化。過去就一寸頭,一倆月還不理一次髮呢。現在不同了,三五天就得理一次,不是剃頭,是美髮,他知道注意形象了。再就是不聽戲了,讓人弄了些西洋音樂,閒的時候也“澆灌澆灌”。“灌”了兩天見灌不進去,就改聽流行音樂,覺得還行。再就是無論買了多貴的西裝,回來一定要把袖口上的商標剪掉,現在也該講究講究“品位”了。再就是喜歡穿白襯衣,穿白襯衣顯得整潔,袖口是一定要扣上的,雖然還很不習慣。什麼是貴族,那是靠品位來養的,養尊處優麼。

上官來見老刀的時候,就覺得不認識他了。她說:“咦,去北京一趟,怎麼就變了個人呢?”

老刀笑了笑,說:“跟丫北京人學的。”

上官笑了,說:“真是變文明瞭,連罵人的北京土話都學會了。”

老刀很認真地問:“這是土話麼?我見他們都‘丫、丫’的,有兩個還說是博士。”

上官說:“毛病。”

老刀說:“噢,明白了,我明白了。”

上官看了看他,說:“嗯,你倒適合穿白衫衣,很雕塑。”

老刀很高興,老刀望著她,又看看自己身上,彷彿不敢相信似的:“——是麼?”片刻,他像是回過味來了,說:“你是說我黑吧?”

上官說:“我是誇你呢。你穿白襯衣人顯得硬朗,有雕塑感,真的。”

老刀狡黠地說:“我聽懂你的意思了。你是說我黑,黑白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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