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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最終是不甘的。她在去世前還對我囑託一個事情:一定去見一下殷弓。

我不能不聽母親的話。我完全知道這句託付的重量。

那是一個假期,我鼓起勇氣,利用放假的時候去找殷弓了。我想這是在執行母親的遺囑,不過又好像不是。

我更像是在洗刷自己的、一個家族的屈辱。最起碼我在用自己的努力換取一種自由,那就是可以隨時隨地告訴別人:我有一個怎樣的父親、一個怎樣清白和光彩的父親。

我去了,那是多麼忐忑不安、多麼火熱的一種期待呀。我去見殷弓,卻不知道我將為此後悔一輩子。

那時我還不懂“懶得去找”四個字究竟包含了什麼、是什麼意思。反正我費了很大的周折,託了無數的熟人,才見到了那個把我的耳朵磨出了老繭的人——父親的戰友殷弓。

我原以為他是一個威嚴而幹練的老人,一定有滿頭白髮,炯炯的目光可以毫不費力地射穿年輕人的心靈……我錯了。

誰也想不到他會長成這麼一副樣子,做夢也想不到——矮矮的、胖胖的,顴骨很高,滿是皺紋,當時正患糖尿病,而且還有前列腺肥大什麼的。他剛剛做過前列腺手術不久,但看上去氣色尚好。他的一個漂亮的外甥女攙扶著他在病房裡接見了我。

我敘述了父親的整個經歷,特別是他的結局。我使用了極其簡練的語言。因為我不敢更多地耽誤他的時間。

殷弓聽著,臉上沒有一點兒表情,整個傾聽的時間,雙目一直射在對面的牆紙上。他就那樣聽著。

我講完了。他伸手去取了一支菸。我知道他激動了。可是他去取火柴的時候,那個外甥女埋怨了一句什麼,從他手裡把香菸扯走了。

他罵了一聲。那是很文雅的一種罵法。

我不知他在罵外甥女,還是罵那一段荒唐的歲月,或是罵我父親的遭際,反正他在罵。

我請他干預一下,關照一下,為一個冤死的戰友……

他未置可否。

這樣沉默了一會兒,他仍然對我的請求無動於衷。我想他的確負有這樣的責任,無論從道義上還是從其他方面,都負有這樣的責任。就是因為他的突然消失,才毀了父親的一生,也毀了我的全家——包括我。他眼下為我們所能做的也就是這麼一點點了,儘管這已經太晚太晚了……

我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已經對這種沉默快要受不住了。

大約又停了十幾分鍾,他突然大喊了一句:

“拿紙來!”

他大概終於要為我們家寫一封至關重要的什麼證明文字了,我激動得雙手抖動,手心裡滿是汗水。我急急地四處搜尋,這才看到他那個外甥女很快從隔壁取來了毛筆和紙墨。

那是一大張很好的宣紙。我明白他們這一代都是習慣於使用毛筆的。我眼瞅著殷弓把紙鋪在寫字檯上,然後蘸了濃濃的一朵墨。

這筆在他手上顫抖、顫抖,要知道他是抱病揮毫啊。

不小心一大朵墨滴在了紙上。或許這滴落的濃墨正好引發了他的憤慨,只見他趕緊將筆端按上去,接著手腕熟練地搖動起來。

我感動得眼睛都迷濛了,也許還閃出了淚花。可是我定睛一看,一下子呆住了——

一大張宣紙上只有大大的幾個行書字,原來是當時人們耳熟能詳的一句詩詞:

憶往昔,崢嶸歲月稠。

殷弓也許為這幾個大字把全身的精力都耗盡了。他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發出一聲浩嘆,一下子將筆扔掉。

他閉上雙眼,頹坐在了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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