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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給關了起來,就關在辦冬學的那三間空屋中。看守他們的都是從下河鎮來的人,因為錢扣村在行政區劃上歸鎮子管。與上一次在山前所遇到的差不多:對方先把他們的東西全部收走,然後就是輪番審訊。呂擎並不懷疑這些人的身份,因為不僅看過他們的證件,而且還發現貓眼幾個人見了他們都低頭哈腰的。呂擎知道一切辯解都是多餘的。

關到第五天上,有一個背槍的人來了。這個人一出現陽子就小聲對呂擎說:這就是那個狠毒的傢伙。他長了一張冬瓜臉,一張嘴就露出一排板牙,顯得口勁兒很大,似乎能夠咬鋼嚼鐵。當他思考問題、發狠用力時,都要將那一排板牙使勁咬住下唇。他就這樣咬住下唇看了三個人一會兒,開口說道:“也怪。”

呂擎他們不知這是什麼意思。

冬瓜臉又說:“也怪。”說著把臉轉向旁邊的一個人:“莫不是有大來頭?敢來太歲頭上動土的,就得多留一手了——哼哼,也怪。”

他說話聲音很小,到最後像是自語。旁邊那個人說:“掌櫃的莫多心了,再說咱有三毒腿哩。”冬瓜臉咬咬下唇:“嗯也。”

當天呂擎他們就被押到了鎮子上。三個人從此被分開關押。一連幾天沒人管他們,只是不吭一聲地折磨。每天,送飯的把一碗瓜幹糊糊往跟前一推,就再也不理了。這食物是變質的,又酸又臭。剛開始吃的時候總是腹瀉,結果弄得滿屋髒臭。呂擎他們一遍遍警告這些惡棍,對方聽了笑得非常開心。有一個人不斷來小視窗那兒看,笑得很得意,還說:“你仨再飢再餓,也不能纏著老虎喝奶呀。這回知道厲害了吧?”呂擎他們後來判斷:這個人可能就是三毒腿。

十幾天的時間過去了,他們已經被折磨得不成樣子。冬瓜臉開始一個一個提審他們了。他反覆問的只是這樣幾句話:“說,來這山裡胡竄是為了什麼?你們這些盲流,偷了多少東西?糟蹋了多少山裡大閨女?說!不說?那好,加加碼兒!”旁邊的幾個惡棍就一齊應聲撲上來,揪頭髮、打嘴巴,一下下踢。呂擎說:“你們一定會後悔的。”冬瓜臉嘻嘻笑:“說得真好啊。不過你去城裡搬兵呀。告訴你了,那也不中哩。為什麼?就因為城裡也不要你這幾個狗雜碎!到了時候,俺還要親手捆上你仨兒,送給城裡開燒鍋的人哩!”

冬瓜臉有一天審陽子,陽子趁他累了不注意,猛地衝向了半開的門。等那個傢伙在屋裡醒過神乾嚎一聲時,他已經跑出了幾十米遠——如果最後不是從院門那兒撲出幾個人,他就可能逃到大街上去了。當時他心裡盤算:衝出去,衝出去,第一件事就是藏起來,然後設法再逃,或找一個地方打求救電話……可惜他被重新扭回來了。扭他的人說: “這不是白日做夢是什麼?在這一周遭你還跑得了?咱想抓誰就抓誰。你就是跑到地獄裡,咱也能伸出抓鉤把你鉤回來!”進了屋,冬瓜臉讓人把他捆了個結結實實,然後對四周說:“都回去歇著吧!”

幾個人退下後,他就圍著陽子轉了幾圈,嘿嘿笑,說:“你這個嫩毛,我日不死你!”說著真的解了褲子,光著下身比劃起來:“我就看你草雞不草雞,你媽媽的,我日你媽媽的……”他大罵不止,這下流的罵聲讓陽子目瞪口呆。他這樣罵了一會兒卻坐在了地上,發出泣哭似的怪聲。哭了一會兒,冬瓜臉突然騰地站起,立即操起一根皮帶,照準陽子的後背就是一下。這一下太狠了,後背上立刻有了一道深長的印子。他繼續抽打,一邊不停地罵,跺腳。陽子的後背流出了血水。陽子一開始大聲喊叫,最後就咬緊了牙關……

在折磨陽子的整個過程中,冬瓜臉都光著下身。他實在沒有力氣了,這才蔫下來。

三毒腿總是跟在那些折磨人的傢伙後面——他們一走開他就來到。他覺得自己是個見過大世面的人,想說出一點名堂來。陽子和呂擎都不理他,他就過來對付沉默的餘澤,說:“俺琢磨事兒不像他們那些人。俺琢磨事兒都是將身來把自身比。俺知道你仨為什麼敢來惹俺,知道。看起來是打個抱不平呀,其實哩?那是饞啊。你仨饞的是沒有像俺一樣,天天跟大閨女親嘴兒哩;你仨一急,就想告發俺哩。其實咱們好生來往著,有肉大家吃,這是多麼好的事兒?啊呸!你仨不識規矩,這下也就死定了……”

餘澤終於開口,嗓子沉沉:“死定了的是你、是你那一夥犯罪分子。”

三毒腿笑了:“多麼傻呀!淨說書上的話,什麼‘犯罪分子’——哪有那種東西?你得這樣說:有些被捉住的人。嗯,是了,這樣說才對呀。世上誰不是‘犯罪分子’?你不是嗎?不同的是有的被捉住了,有的捉他不住哩……”

“胡扯,我就不是!”

“你是真能編哪。你就不是?俺到死也不信。哪能不是呢?不過是大犯小犯罷哩。是吧是吧?啊哈!”

三毒腿笑得渾身亂抖。臨走時他小聲對餘澤說:“你仨也莫怕,這回也不能要你們的小命,不過是教育一番,給年輕人去去火氣。這年頭啊,誰沒有火氣……”

餘澤大嚷:“等著吧,你們幾個身上有人命呢,她們母子倆就等著你們抵命!”

快要走出門的三毒腿聽了馬上折回來:“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她們有她們的毛病;她們自殺,這是不堅強哩。這世上的人要都學她們倆,那還不死個半光啦?是吧?是吧?”

餘澤想:這個惡棍有一點說得倒是對的,人在可怕的逆境中可一定要堅強啊。要留下一口氣去跟這類惡棍糾纏。是的,沒有其他辦法。

<h5>3</h5>

又是幾個星期過去。這一段時間來折磨他們的人少了,那個冬瓜臉和三毒腿已不太露面。伙食似乎也改善了一點,他們偶爾還可以吃到玉米餅和煮地瓜。一天深夜,有個看管他們的人吸著一個拳頭大的菸斗,故作神秘說:“你們自覺自己了不起是吧?其實你仨一個一個都在俺掌櫃的手心裡攥著哩!不如服個軟結了,這樣下去哪天才是個頭兒?掌櫃的前一陣派人查去了,查查你仨在城裡算不算個人物,一查,狗屁不是呢……”他的話讓呂擎沉思良久。他在想這事將以何種方式了結,想這一夥人的險惡與周密。

幾天不見的冬瓜臉又出現在呂擎屋裡。他先用威懾的目光盯了一會兒,然後坐下說:“你不說我也明白,只你一個住在橡樹路,是仨裡面的頭領,他們都聽你的。我今個就是來跟你談談,讓咱把事兒做個結吧。你們的底細我心裡也大明著,這個不說了。現在說的是,你們仨在山裡作惡多端,民憤極大,不判不足以平民憤。但念你仨初來乍到,不懂山裡規矩,現決定從寬發落。不過嘛,要放人也得有個條件,不能就這麼撒丫子走人——放虎歸山可不行……”

呂擎一邊聽一邊細細琢磨。對方顯然是要抓點把柄再放人,因為這幫傢伙大概有點害怕了——這個判斷沒有錯,因為冬瓜臉很快拿出了一張紙,二話不說就讓呂擎簽字。呂擎看了看,簡直不敢相信:上面列舉了他們三人在山裡聳人聽聞的一些“罪行”,惡跡之大能嚇人一跳。呂擎把它扔在了地上。冬瓜臉馬上跳起來,臉色紅漲大嚷:

“我日你媽你還囂張!你好好給我聽著:槍把子在我們手裡攥著呢,你們這幾個反動的東西,諒你們也翻不了天!我們的政策是給出路的政策,不是不給出路;你們自己硬把出路封了,這可是你們的事兒!何去何從自己決定吧!”

呂擎在這番話裡倒聽出了另一番意味。他注意了對方吐出的“反動”這個詞兒,覺得有趣。第二天三個人被關到了一起,說是為了讓他們“好好合計合計”。

第三天早上冬瓜臉又來了,一進門就問:“合計得咋個樣了?”他們都不理他。他從兜裡掏出一沓皺巴巴的紙頭,“嘿,這回可不用你仨兒點頭了,咱這回取了證!你們仔細瞅瞅:偷了誰的搶了誰的,搞了誰家閨女,證詞都在這兒了,人家都按了紅手印哩!看看,大紅手印按著哩——這還有什麼可說的?!”

陽子一把奪過來,看了看差點兒氣死,三兩下就撕了。

冬瓜臉冷笑:“沒用,這種證明咱至少還有一打;你們毀了罪證也沒用。想想看吧,司法機關對付犯人還沒有辦法?今個跟你仨直著說吧:你仨算是走了大運,遇上了寬大。這就放了你仨,條件是你回去也別想找什麼麻煩;你仨不找麻煩,咱這邊的事兒也就一筆勾銷;你仨要是手上發癢,想起性,咱這就從頭算賬。那時候可就不能怨山裡人了。你仨從頭想想,一開始不是你仨先犯了山裡規矩?‘海有海法山有山規’,違了山規還行?想想看吧,我這人脾氣不好,為這個我以前也受過上級不少批評——想想看,若答應了,悔過了,我這就放你們走——可有一條,這輩子再也別到山裡來了……”

陽子罵起來。餘澤看看呂擎。呂擎打破沉默說:“我同意。”陽子立刻嚷:“你——同意?!”呂擎看看陽子,點點頭。陽子眼裡湧出了淚水。餘澤對陽子說:“同意吧!”……

他們終於走出了這座黑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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